風狸笑嗬嗬一臉玩味地看著身邊諸將,眼睛裏的鄙視濃得能凝出水來,穀梁淚也是微微翹著嘴角,她倒不是不滿諸將恩將仇報,這般險境之下,竭盡全力將所有的異變都掌控在手中,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不好,如果動手,說不定她還會最早出手。她生氣的是李落剛才讓她先走,而且不容置疑,倘若不是中軍騎諸將圍在四周,定要叫他好看。李落自知理虧,以前便曾答應過穀梁淚,如果再遇上危險,一定會讓她陪在自己身邊。少年郎不知根底,穀梁淚武功高強,跟在身後,若有異變能先發製人,這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但未嚐沒有他的私心,無論如何,跟著少年總是能安全些。少年在樹上挑挑揀揀找尋果子,還有些藤蔓上也掛著好看的瓜果,不過這才被追得丟盔棄甲,眾將士委實不敢再去碰這些藤蔓了,隻學著少年,從樹上摘了些果子廖以充饑。那幾個喜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將士一路疾奔,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沒法子,捏著鼻子囫圇吞棗吃了幾個果子填飽肚子。少年見眾人歇得差不多了,起身招招手,便又掠到了另外一棵樹上。李落命眾人跟上,一行人與方才一般無二,前後排成一排跟在少年身後,往他所指的那座小山下急掠而去。
波光粼粼,似是夢碎了被這些山間的精靈灑在了河流之中,每一個碎片都是一個夢,各種各樣各色的夢。
沿著河流逆流而上,少年從樹上跳了下來,踩著河邊的石頭,靈巧的從一塊石頭跳上另外一塊石頭。眾人跟在身後,不疾不徐,多少都被眼前夢幻一般的美景所吸引,流連不已。李落掃了幾眼河流便不再多看,河水不深,約莫隻有丈許深淺,除了水麵閃爍的波光外,水中也有碎金點點,隨著水流上下起伏。
這條河和夢中那條河有些像,隻是遠不如夢裏那條河那麼波瀾壯闊,自然也不如它深邃。河水流光溢彩,不過很清澈,一眼可見底,沒有魚蝦,自然也就沒有夢裏那些怪魚。
風狸撿了一塊石頭,抓在手裏拋了拋,然後丟了出去。石頭在水麵跳了幾下,遠遠沒入對岸。少年回頭看了風狸一眼,咧嘴一笑,笑容當真好看,就連身後這些個粗糙漢子也忍不住一陣驚豔,當然與色相無關,隻是極少見到這麼單純清澈的笑容而已。
風狸嘶了一口涼氣,心裏忍不住抖了一下,連忙把頭扭開,不巧正看到一旁一臉狐疑的李落,莫名有些心虛,忙忙低下了頭。李落麵無異色,隻是心底暗歎一聲,不由得想起了夜雨,自出紅塵宮就一直跟在穀梁淚身邊,當年送柔月去東海,遇上了自稱風憾林的書生和左右棠,少女懷春,喜歡上左右棠,卻沒料到竟然是香消玉殞的結局,也許是他和穀梁淚將她們保護的太過周全,隻知世間險惡,卻不知道險惡在何處。風狸亦是如此,別看她平時牙尖嘴利,得勢了也未必饒人,但其實也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這才會這麼依賴穀梁淚。倘若風狸和他們分開,李落實難想象她會遇到什麼人和什麼事,是會變成下一個叫天王,還是會變成下一個夜雨,誰也無法預料。紅塵宮這些弟子之中,便也隻有甘琦較之眾人更為成熟些,其他人都還稚嫩,隻是空有一身不俗的武藝,行走江湖,若得姑蘇小娘十之一二也就不用他這麼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