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色深沉,觥籌交錯。
“付老師,謝謝您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再喝我這杯吧。”
湊上來的是和付行雲同劇組的男不知道多少號,演付行雲劇中角色的少年時期,長得年輕水嫩,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眼角眉梢帶著點兒討人厭的聰明勁兒,和付行雲本人真的有三分相似。
他手上拿著的是個紅酒杯,粗暴地裝著半杯紅酒,半杯紅酒算不上什麼,但他們剛剛已經喝過一輪啤的,一輪白的了。
換了以前,付行雲說不喝就不喝了,沒多少人敢強行敬,更別說這種小角色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麵前這個“小角色”轉身就委屈地鑽到資方大佬的懷裏,小嘴嘟得能掛油瓶:“肯定是我平時演技太差,付老師生我氣了......”
四十歲上下的資方大佬摟住他,看向付行雲,若有所指地說道:“小付啊,最近怎麼沒見小孟?”
孟清,付行雲的經紀人。
這一下正好戳到了他最近的痛處。
付行雲心裏罵娘,臉上卻堆出笑來,避而不答,爽快地伸手去接酒。他和水嫩嫩的小演員比自然是不年輕了,他今年二十八了,笑起來眼角會有細細的紋路,但他一直很自律,身材管理皮膚管理都不曾出過錯,在包廂昏黃的燈下,皮膚像細膩的玉。
他去拿酒杯,資方大佬順勢搭住他的手,那觸感差點讓付行雲跳起來罵人。但他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抬頭笑了笑才不顯突兀地挪開手,爽快地將那杯紅酒一飲而盡,站起來又倒了一杯。
“感謝這段時間大家的照顧和教導——”
話音剛落,他仰起頭,喉結上下滾動,將那杯酒喝完,一時間有些反胃。
這場讓人如坐針氈的晚宴一直到了深夜才結束。結束後,付行雲打太極應付掉資方暗示性的邀約,忍住頭暈和惡心,體麵禮貌地和所有人告別,讓助理開車送他回酒店。
助理小江開車很穩,但付行雲還是想吐。他拚命深呼吸,忍住惡心,但胃裏還是一陣陣收縮,嘴巴泛酸。
付行雲捂住嘴巴,伸手拚命拍駕駛座的後背。
小江也陪著付行雲熬了好多天了,累得眼下發青,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分神問道:“雲哥,怎麼了?要喝水嗎?前座還有礦泉水。”
付行雲急死了,不敢張嘴說話,“砰砰砰”地拍,“唔唔唔”地指自己的嘴巴。
小江這才反應過來他要吐,一個急刹車,停在了影視城不遠處的路邊。這條是回酒店的小路,已經是淩晨了,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但就算有人拍,付行雲也顧不上了,他慌亂地開車門衝下車,扶著路邊的一個燈柱,“嘩”一聲吐了個幹淨。
付行雲難受極了,恨不得把胃吐出來,吐得眼淚汪汪,頭暈眼花。他聽到身後開關車門的聲音,捂著嘴朝後說道:“給我扯張濕巾。”
沒等來小江的濕巾,反而是前麵有人遞來一方抖開的手帕。
那隻手很大,骨節分明,虎口上有個淺淡的疤,手帕是淡綠色的,嫩竹葉的顏色,什麼花紋都沒有。
付行雲心裏猛地一沉,像被鐵鉤鉤了一下,下沉的時候又撞到了脆弱的胃,他幹嘔了一下,沒有吐出東西來,接過那條手帕,擦了擦嘴巴,慢慢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