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紹庭的血液一霎凝滯在了脈管裏,四肢連同頭腦都變得僵硬又滯重。
黎琛問他怎麼了,他張了張嘴,竟也會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黎琛不由地皺了眉,恢複了往常的語氣:“需要這麼驚訝嗎?”
這才是正常的黎琛。
這段愛情注定往墳墓行進,不該因這簡單的三個字而起死回生。黎琛這是作弊,他不能在傷了他這麼多次以後,再給出這樣明亮的希望,騙自己他還是可以愛的。
季紹庭定住了無措的心,做了個深呼吸,說沒事,回家吧。
雨後第二天的晨空尤其澄澈,季紹庭的老家也正好停了雪,他們乘坐的飛機降落得很順利,出了閘門就見一身正裝的季臨章,季紹庭自那句“對不起”開始,就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得以放鬆。
他自小是由哥哥看著長大的,在他身邊他就會很有安全感。黎琛那忽明忽暗的狀態所帶給季紹庭的不安,季紹庭都可以暫時不去理會。
他幾乎就要撲進季臨章懷裏,腳才快了兩步就給理智拽回,乖乖地跟在黎琛身邊。
季臨章現在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即便他永遠是他最可靠的後盾,他也不能給他添太多煩心事。
如果自己還像往常每次久別重逢時一樣,跟他哥來個熊抱,黎琛的麵色一定會比鍋底還黑,叫他哥難做。
雖然季紹庭很清楚,他哥早就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出問題了。
所以在開車將他們送回季宅以後,季臨章就拉住了季紹庭低聲道:“現在不方便說話,我等等要見個客戶,晚上你找個借口來我房間。”
回到真正的家以後季紹庭逐漸活了過來,往昔的俏皮也重新出現:“好的季老板,沒問題季老板,正骨按摩一百元起,別的有另外的價錢。”
“……黎先生看過來了。”
季紹庭倏地稍息立正,而後才發覺季臨章是在說笑,黎琛還在同他母親說話,尚未分出心神留意他這邊。他不由惱怒地直呼其名:“季臨章!”
但他隻是歎氣:“你果然很怕他。”
他拍了拍季紹庭的肩膀,以兄長的口吻道:“晚上記得過來。”
季宅也是幢別墅,隻是規格不及黎琛家奢華。房間早已安排好,陳沛單獨住一間客房,而黎琛與季紹庭同住季紹庭以前的房間。
季母表現得相當熱絡,對黎琛的態度尤其殷勤,端茶奉水頻頻慰勞舟車勞頓辛苦、好好休息、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千萬別客氣雲雲。黎琛受慣奉承,不覺有什麼問題,倒是在旁的季紹庭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終於忍不住拉著母親說好了好了,這一早上風塵仆仆,先讓黎先生去洗個澡吧。
季紹庭的房間不算寬敞,因為房間主人常年不在家,已經沒有了人氣。一張床一麵衣櫃一張書桌,從牆壁到地板都幹幹淨淨,沒有多餘藻飾。
玻璃門外是處小陽台,本來養的花花草草都已移至別處。黎琛一眼望出去,隻覺陽台光禿禿空蕩蕩,庭院裏的枯枝嵌滿了大半邊天。
季紹庭調好了水溫,讓黎琛先去洗浴,他則攤開了行李箱準備收拾。
冬天出門是最麻煩的,因為冬衣太占位置,得再額外提些大包小包。衣櫃已經清過了,季紹庭將黎琛常穿的一件風衣掛起,出於習慣順手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再不喜歡黎琛都好,都得承認黎琛的衣品確實到位,曉得自己骨架子開闊,穿長風衣最呈線條。是故他的臉雖然不算出挑的帥氣,但他總能將自身的整體氣氛搭配得蠱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