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世界盡頭【22】(3 / 3)

“……是。”

邢朗立刻想起被埋在迷宮內部陰暗潮濕角落裏的徐暢,以及徐暢臉上那一團黑霧。

“但是你不能,對徐新蕾見死不救!”

“我晚了一步,等我派人保護徐新蕾的時候,徐新蕾已經失蹤了。”

邢朗很疲憊很無力的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淒惶的冷笑:“本來我並不恨你,但是剛才我在浴室看到你的女兒,忽然就非常恨你。”

劉青柏猛地抬頭看他,金銅色的臉上似乎有一根筋在抽動,從他的額角一直牽扯到下顎。

室內的氣氛變得凝著且沉重。

書房門忽然被敲響,隨後被輕輕推開,浴室裏的女孩兒披上了一件藕粉色針織衫,端著托盤走進來。

邢朗轉頭麵朝著窗簾,劉青柏起身走向書桌。

女孩兒把一盤餃子放在邢朗麵前,擺上了一碟醋,和一雙筷子。

邢朗回過頭,低聲道:“謝謝。”

女孩兒就著半蹲著身子的姿勢仰頭朝他看,剛好對上他的眼睛,粉白色的臉上顏色陡然加深了,慌慌的垂下眸子,:“唔,沒關係。”

她沒有離開,而是退後兩步坐在書房正中的會客沙發上,單手撐著下顎,朝邢朗的側影看。

邢朗沒有動那盤餃子,而是盯著劉青柏翻箱倒櫃的背影看,並不知道坐在一旁的女兒什麼時候起身離開了書房。

翻找了幾分鍾後,劉青柏拿著一個優盤回來,把優盤遞給邢朗:“這是錄音。”

“什麼錄音?”

邢朗問著,伸手接住U盤。

劉青柏坐下,道:“那通電話的錄音。”

邢朗有一瞬間的吃驚,隨後那點意外就煙消雲散了。

既然劉青柏能給他這段錄音,就明錄音已經被他處理過,處理成能被他聽的版本。

劉青柏指了指他手中的U盤,道:“我查過那個號碼,查不到,隻有這段錄音。”

邢朗合手握住,沉默的看著他。

劉青柏道:“交給你了,能不能查到錄音背後的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不怕我把他揪出來,他反咬你一口?”

劉青柏笑道:“你看看我現在的處境,被他反咬一口也不算什麼了。如果你真能查到最後,或許還能幫到我。”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你不應該跑,你跑了,反倒把罪名坐實了。”

邢朗訕笑:“我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你已經被停職調查了,沒有人再護著我。如果我被薑副局帶走,就算有一百張嘴也不清楚。再了,我對審訊那一套太熟悉,如果我不認,他們就會把我困死在牢裏。”

劉青柏低頭沉吟片刻:“老薑這次繞過我,直接對你下手,這一招我沒料到……你怎麼想?”

邢朗道:“隻要揪出一個,剩下的就能連窩端,現在就怕那些人的動作太迅速,不給我反撲……”

一語未完,書房門再次被推開。

女孩兒捧著一套衣服走進來,目光一直停在邢朗的方向,卻沒有看他,走到茶桌邊才轉頭對劉青柏:“爸,這是我哥的衣服,讓……”

著,她目光一挑,看了邢朗一眼,觸了火般又慌忙收回,看著手中的衣服,道:“讓這個哥哥換上吧。”

劉青柏很意外的模樣,看看女兒,又看看邢朗,然後指了指東麵的一個臥室:“邢朗,你去把濕衣服換下來。”

邢朗沒有過多客套,接過衣服對女孩兒道謝,進了臥室。

女孩兒趕了一聲過去:“都是新的,我哥沒穿過。”

“謝謝。”

劉青柏沒頭沒腦的指了指臥室方向:“這不是你剛給你哥買的嗎?”

女孩兒沒搭理他,又拿起邢朗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鳥似的飛了出去:“我幫他把這件衣服烘幹。”

幾分鍾後,邢朗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從臥室出來,看到自己剛才搭在椅背上的濕衣服不見了,正要問問劉青柏,一抬眼看到劉青柏神情異常嚴肅的看著自己。

“你跟魏恒的事兒,我多少知道一點。”

聽他起魏恒,邢朗臉色沉了沉,道:“你想什麼?”

劉青柏向他身上那套衣服指了一下,道:“我們家這丫頭年紀還,她如果跟你了什麼,你不要當真。”

邢朗:“……你多慮了,我絕對不會多心。”

出去不需要再翻牆,劉太太打著傘把他送到後門,臨行前又遞給他一把嶄新的傘。

邢朗撐著傘,走在院牆下,忽而停住,仰頭朝三樓書房的方向看去。

書房窗戶的窗簾被拉開了,劉青柏立在窗後,那張剛毅又端正,猶如石像般的臉正微微下視,凝望著他。

邢朗有瞬間的恍惚,他又一次想起了他初次踏入分院局的那一,當時他站在辦公樓前向上看,看到的正是這張臉。

今昔比之往日,竟無半點差別。

回到車上,邢朗打開車裏的燈光,把U盤插入車載電腦之前看了一眼馬克筆寫在U盤上的數字;16061。

16年6月1號。

邢朗關掉燈光,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這段塵封兩年之久的錄音響起。

一段短暫的噪音過後,劉青柏的聲音率先響起,隨後是一道經過變聲處理的男聲。

這段錄音被掐頭去尾,隻保留了‘他’威脅劉青柏的過程。除此之外沒有絲毫信息。

邢朗明白了為什麼劉青柏不追查這條線索,因為這條線索幾乎可以放棄,沒有半點利用價值。

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價值,他一次次的聽,一次次的放慢速度,一次次的增加音量,終於發現了一道遊離在兩人對話之外的音波。

這似乎是一首歌,邢朗把音量調到最大的程度才從歌詞的發音中辨認出是一首日文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他聽到這首日文歌時,竟覺得莫名熟悉。

這古怪的旋律,挽歌般的節奏,處處彰顯著這首歌的與眾不同。

邢朗關掉音響靜心想了一會兒,很快想起對於這首歌的熟悉感的源頭。

秦放!

當把這首歌和秦放相聯係在一起時,邢朗的思路驟然暢通,心髒隨之猛跳了兩下。

他想起來了,兩年前季寧安去世,秦放大受刺激,不知從哪兒找來這麼一首送葬曲般的日文歌,日日夜夜的聽,日日夜夜的循環,連帶他都不得不對這首歌印象深刻。

而存在於U盤裏的這首歌略帶回音,且極有立體效果,很顯然是在某種公共場合播放。

邢朗並不認為會有誰和秦放一樣神經病,在公共場合播放一首送喪曲。

秦放在季寧安死後,唯一播放這首歌的公共場合就是他投資做大股東的一間日料餐廳。在季寧安去世的第七,在餐廳裏循環了整整一。

而季寧安的頭七,正是16年6月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