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爭渡眼睜睜看著青衣女“哢擦哢擦”吞下去一塊土,感覺自己整個背脊都在發涼。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青衣女的肢體動作相較普通人微微有些僵硬,整個人更是瘦得不像話,凹陷的眼窩呈現出淡淡的青紫色,那是死屍的顏色。
喻爭渡心念電轉,臉上仍不動聲色,隻默默看了周圍一圈,大師們和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正緊鑼密鼓地安排著工作,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青衣女的異常之處。
喻爭渡心中有所猜測,但又不能完全確定青衣女的身份,也不敢大張旗鼓找人求證,怕萬一真如自己預料的那樣的話反而打草驚蛇。
他不住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思考著該怎麼和大家傳遞自己的發現,突然聽到青衣女疑惑地開口:“那個人在幹什麼?”
喻爭渡順著青衣女的視線看過去,頓時汗了一下。
隻見距離他不遠處有一位女道士從自己隨身帶的包裏拿出來一片麵膜,熟練地撕開敷到臉上,隱約還能聽到她聲嘀咕:“這鬼旱魃,貧道皮膚許久都沒這麼缺水過了。”
喻爭渡:“……”好一個精致女道長!
他在心中讚美了一聲,正要轉頭,突然心中一動,笑著和青衣女道:“她在做麵膜美容呢,你要不要試試?”
“美容?”青衣女感興趣地睜大了凹陷的眼睛,“我也要試試。”
無啟民在旁邊舉手:“我也要!”
喻爭渡:“……好。”
他起身過去和女道士道:“師姐,請問你還有麵膜嗎?”
女道士仰起一張大白臉看他,語帶疑惑:“居士也要保養?”
“呃,是那邊兩位女士皮膚太幹了。”喻爭渡指了指無啟民和青衣女,睜眼瞎話。
女道士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唏噓道:“女居士果然很幹!這該死的旱魃!”
著又從袋子裏拿出兩片麵膜來,大方道:“這個你拿去給她們補水吧,女士的皮膚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謝謝師姐。”喻爭渡乖巧地接過麵膜,一邊給明沛然編輯信息一邊回到原地,給無啟民和青衣女一人遞了一片,“知道怎麼敷嗎?”
“知道知道。”女裝大佬無啟民學習能力極強,立刻學著女道士的樣子開始往臉上貼麵膜。
青衣女不如無啟民那般無師自通,但她緊跟著無啟民的動作,有樣學樣地把粘稠的白色紙膜糊到臉上。
與此同時,正在和穆道長等人交流工作細節的明沛然收到喻爭渡的信息:【注意麵膜,別話。】
明沛然不明所以,下意識抬頭往喻爭渡的方向看過去,然後就看到兩個女孩子努力往臉上敷麵膜的舉動。
明沛然汗了一下,心想不愧是女孩子,活得就是精致,這時候了都不忘保養,不過就算這樣喻爭渡也不用專門和他打報告吧?
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見青衣女臉上麵膜的水分幾乎是在一瞬間被吸幹掉,整張麵膜肉眼可見地變成一張白色的硬紙片。
明沛然眼睛驀地睜大,還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旁邊傳來女道士的咕噥聲:“死旱魃,麵膜幹得好快!”
他轉頭看過去,女道士正從臉上把麵膜揭下來,她的麵膜也幹得很快,但絕對不像青衣女那麼迅速,完全不給麵膜一點心理準備。
這時原來給青衣女登記信息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撓著頭道:“隊長,這個遊客好多信息記不全,沒有身份證號碼也沒有家裏電話,山下那邊查不到她的登記資料,沒法給她安排啊……”
明沛然差點脫口喊出聲來,但關鍵時候想起喻爭渡的提示,生生將喊聲吞了回去,按了按隊員的肩膀,“沒事,我來安排就行了。”
明沛然:【我看到了,怎麼做?】
喻爭渡瞄了信息一眼,心裏快速過了一遍自從遇到青衣女以來的情況,然後給明沛然發了一條計劃:【試試看】
轉眼休息時間快結束了,打坐的大師們紛紛睜開眼睛,其他人也起身活動筋骨,有人問明沛然:“明隊,可是準備開始了?”
青衣女看著周圍的動靜,僵硬的脖子微微歪了一點,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要開始打旱骨樁了嗎?”
打旱魃以前也叫做打旱骨樁。
明沛然鎮定地道:“嗯,稍等一下。”
他給喻爭渡發信息:【好了】
喻爭渡於是露出驚奇的神色來,用隻有青衣女能聽到的聲音道:“外麵出現了彩色的燈光!”
青衣女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回頭看他:“彩色的燈光?”
“對,你要一起出去看看嗎?”喻爭渡問她。
他記得剛遇到青衣女的時候,她是被燈光吸引過來的,後來屋裏開了應急燈,她還特別開心。
青衣女想了想:“好啊。”
兩人一起起身往別墅外走去,一出大門,青衣女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來:“真的是彩色的光,還會閃!”
隻見遠處的密林深處射出一束激光,那光衝破空,在黑色的夜幕中形成一道筆直的彩虹,不停地閃爍著。
“我想去看看。”喻爭渡轉過頭邀請她,“你要一起去嗎?”
青衣女歪頭看了看周圍忙碌的和尚道士們,想了一下,然後又露出奇怪的笑來:“好啊,我們去看看,反正來得及。”
於是兩人並肩走出花園,往彩色激光的方向走去。
有個道長見狀便想要攔住他們:“喻居士,你怎麼還亂跑……”
但他沒來得及完,猛地被明沛然拉了一把,明沛然給他使了個眼色:“道長,我們回屋裏去。”
別墅對著的前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在黑夜中看過去隻能看到一片影影綽綽,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裏。
喻爭渡和青衣女深一腳淺一腳在山林裏跋涉,土地很幹,凸起的土塊一踩就成了粉末,喻爭渡才發現這一片樹林已經全部枯死,腳下全是脆弱的枯枝,連蟲子的蹤跡都沒有了,如果是在白,或許能夠看到幹涸的蟲殼,燥熱的微風掠過,便不住有枯葉飄落下來。
“我喜歡現在的燈。”青衣女突然道,“又亮又好看,還不會燒起來,不像以前的火把。”
喻爭渡雙手插在兜裏,邊走邊和她聊:“你怕火把嗎?”
“也不是很怕。”青衣女應道,“不過火把很討厭,我經過的地方都很幹,一點火就會燒起來。”
喻爭渡嚴肅地點點頭:“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確實要特別注意用火安全才行。”
著兩人靠近了光束發出的地方。
青衣女開心地指著前方一棵大樹:“彩色的光在那裏。”
一個便攜式的激光器被掛在一棵高大的樹上,彩色的光束便是從激光器裏發出來,直衝上。
“太高了。”喻爭渡仰著脖子看掛在半空中的激光器,和青衣女提議道,“你在這等一下,我回去找個梯子過來吧。”
“不用,我能拿到。”青衣女道,然後整個人硬邦邦地、直直地往上一蹦,身體連一點點弧度和彈性都沒有,一下子蹦起兩三層樓那麼高,一把將激光器拿了下來。
喻爭渡:“……!”
大姐,你蹦的時候倒是考慮一下我們普通人的心情啊!
也就是喻爭渡見鬼見多了,這都沒當場嚇腿軟。
青衣女開心地拿著激光器把玩了一會,然後抬起頭看喻爭渡:“我們該回去了,道士和尚們還在等我。”
“好,回去。”喻爭渡無可無不可的樣子,還是雙手插在兜裏,閑庭信步地走著,隻是身體默默地領先了青衣女幾個身位。
很快他們看到了別墅的燈光,遠遠地能看到別墅前麵擺起了陣仗宏大的供桌祭壇,從左到右連成長長的一排,供桌上的高香蠟燭已經全部點燃,煙柱直衝雲霄。
供桌後麵,高僧道士們全副武裝,手持法器,無不是神色緊張地掐訣念經,目視前方。
喻爭渡一下子被這個場麵震撼得不出話來。
好一個大型多教派綜合性做法現場!
不愧是社會主義,不同教派間的合作也是如此緊密和諧!
青衣女一邊玩著激光器一邊:“和尚道士做法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