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從偏院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些疑惑。
這主角到底是什麼性子,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像是活見鬼似的變了臉?
嘖,孩子的臉,六月的,變就變。
他也沒多想,優哉遊哉回到了泛絳居正院。
沈奉雪的住處裏沒什麼樂子可玩,沈顧容在偌大個泛絳居翻了半,也沒尋到什麼有趣的。
他看了看懸在窗邊的墨色竹篪,抬手取下。
教沈顧容習字的先生十分擅長竹篪,每當沈顧容練字練得滿心浮躁時,一襲青衫的先生就會坐在他旁邊垂眸吹奏竹篪。
竹篪聲渾厚空靈,如泣如訴。
顧容有時候練著字練到一半就扯著先生袖子,吵著鬧著讓他教自己吹竹篪。
先生脾氣很好,滿身沉靜淡然的書卷氣,垂眸看他時眸光溫柔得仿佛滴水。
先生溫聲道:“習完今的字,我便教你。”
沈顧容忙乖乖地練好了字,先生也遵守承諾,教他竹篪。
沈顧容學了幾日,一向溫柔的先生揉了揉耳朵,把竹篪藏了起來,勉強笑著:“顧容……你還是瞧話本吧。”
沈顧容:“……”
竹篪學途,就此終止。
沈顧容輕輕撫了撫墨色竹篪,指腹在竹篪下方刻的“奉雪”字上撫過。
他“嘖”了一聲,執起竹篪放在唇邊,想起之前先生教他的,對著窗外靜謐夜色,嚐試著吹奏了一曲。
好不容易收拾好亂糟糟情緒的牧謫在偏院運轉靈力打坐,聽到竹篪聲差點走火入魔。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沈顧容被離人峰早課的晨鍾聲吵醒,他起床很難,每回貼身伺候的人都要和他鬥智鬥勇半才能把他叫醒。
泛絳居無人會貿然進來,更沒人敢膽大包叫他起床。
沈顧容在床上滾了好幾圈,乍一沒人叫他倒有些不習慣了。
沈顧容問:“少爺,日上三竿啦,該起床了吧?”
沈顧容答:“再讓少爺睡一炷香好不好。”
沈顧容:“不好。”
他一人分飾兩角,自己和自己鬧了一會覺,終於懶懶地摸索著冰綃綁在眼上,披著衣袍起了床。
出了房門,白鶴少年不知站在院門口多久,瞧見他出來微微躬身:“聖君。”
沈顧容點頭,應了一聲:“何事?”
“聖君,掌教讓您前去白商山樓師叔處。”
沈顧容一懵,白商山?樓師叔?
他又翻了翻沈奉雪的記憶。
樓不歸是離人峰唯一的醫修,久居白商山,經常出門采藥,一出便是一年半載,平時能瞧見他的時間並不多。
沈顧容知道奚孤行是準備興師問罪了,強裝鎮定地點頭:“帶路。”
白鶴一愣,隻好頷首,前方引路。
兩人緩慢走了半刻鍾,踩過兩條索橋,終於到了白商山樓不歸的住所。
樓不歸的住處全是濃濃的藥味,院子中也種植著各種藥草,沈顧容進去時,樓不歸正蹲在院中揪著一片藥草往嘴裏送。
奚孤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泡茶,餘光瞥見,臉色一變,屈指彈出一道靈力,準確地將樓不歸手中的藥草打開。
樓不歸被打掉草藥後,木然了半,才突然“啊”了一聲,:“我的藥。”
奚孤行應該本性如此,見誰不爽懟誰,沒好氣地罵道:“你去年就被這棵毒藥毒得發了半個月的瘋,現在還敢再吃?”
樓不歸性子溫吞,眼尾微微垂下,仿佛有永遠解不開的憂愁,喪氣極了。
他慢吞吞地:“我想試試看,這次能不能百毒不侵。”
奚孤行:“毒死你算了。”
樓不歸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試藥試得腦子有些問題,同他話他總要反應個半,慢好幾拍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