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拚命邁著短腿跟在後麵跑,喊得嗓子都啞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奚孤行消失在遠處拐角。
一陣冷熱交替的風吹來,沈顧容茫然四顧。
這哪兒?我該怎麼回去?
不像在回溏城那樣,每次走丟都會有兄長來尋,沈顧容在原地站了半,被時冷時熱的風吹得一哆嗦,隻能罵罵咧咧地去找路。
這個地方應當是白商山和長贏山交界住,風一會冷一會熱,沈顧容裹緊自己的外衫,沒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
沈顧容一邊搜羅著刁鑽的話罵奚掌教,一邊撿了幾顆石子,每逢遇到分叉路他便背對著路,將一顆石子往後拋去,看石子落在哪個方向就往哪兒走。
以前這個辦法百試百不靈,所以他這次學乖了,石子落在哪兒他就不往哪兒走。
最後,他順利地迷路在陌生的山間。
沈顧容:“……”
沈顧容喘著氣坐在一塊石頭上,嘴裏已經罵不動了。
他緩了一會,低頭看了看胖手,使出吃奶的勁都沒能從靈脈中調動出一絲靈力來。
試了半,沈顧容終於放棄了。
一冷一熱的風吹得沈顧容臉都發紅了,在這種半日都見不到一個人的地方就算等上半八成都等不到人,沈顧容隻好繼續撿了一堆石頭,開始瞎貓去撞死耗子。
半日後,他手中的石子都拋完了,依然沒遇到人,反而誤打誤撞走到了一處瀑布下。
沈顧容看到那白綢似的瀑布,心想糟了。
泛絳居和長贏山知白堂的周遭全都沒瞧見這麼大的瀑布過,那他到底迷了多少條路?
沈顧容差點崩潰,他氣得在原地跺了半腳,才木著臉繼續找路。
就算再氣,也不能把自己丟在這兒。
沈顧容順著瀑布走了一圈,最後走到了一汪幽潭旁,路便到了盡頭。
幽潭旁立了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麵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字,石碑底部蔓延著厚厚的青苔,瞧著有些年頭了。
周圍瀑布落在幽潭的聲響將一切聲響都遮蓋住,沈顧容沒聽清那仿佛野獸酣睡喘息的聲音,一邊往後退一邊仰著腦袋去看石碑上的字。
“雨……風、風雨……”沈顧容退了幾步,終於瞧到了那石碑上的字。
「風雨蓄幽潭。」
沈顧容歪歪頭,微微思考了一下這幾個字,腦海中突然想起奚孤行的話。
沈奉雪的五師兄,朝九霄……是不是就在一個名喚“風雨潭”的地方閉關?
沈顧容想通了後,渾身一哆嗦,正要邁步突然感覺腳底下踩到了什麼東西,直接踉踉蹌蹌地被絆倒在地。
沈顧容“噗啊”了一聲,閉著眼睛趴在地上還滑了幾寸,差點磕到腦袋。
他掙紮著爬起來往後掃了一眼,眼前突然一黑。
那絆倒他的東西,好像是一條巨獸的尾巴尖。
沈顧容:“……”
沈顧容想起他五師兄的妖相——蛟,身子又哆嗦了一下。
沈顧容心驚肉跳,不知道是不是被嚇過頭了,哪怕知曉自己身邊可能盤了隻巨大的蛟龍,但還是按捺不住內心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一邊害怕但還是忍不住順著尾巴尖往前看去。
尾巴尖從石碑後搭下來,再向前便是巨大的身體垂入風雨潭中,最後橫跨幽潭,蛟龍的頭顱倚在一塊布滿青苔的巨石上,正在閉目休眠。
它應該是睡了太久,身上已經隱約長出了一片青苔,顏色和巨石相融,一眼看過去很難發覺那還盤著一條蛟龍。
沈顧容又亢奮又害怕地心想:“啊啊啊蛟啊!蛟龍!先生!蛟龍是真的存在呀!”
教他練字的先生閑餘時總是和他念一些誌異,顧容趴在他膝上微微仰著頭,好奇地問:“那些神獸是真實存在的嗎?”
先生笑了,修長的五指掀過一頁泛黃的書皮:“不過傳罷了。”
沈顧容不知是嚇得還是激動的,短腿都開始發軟。
巨大的瀑布聲將蛟龍睡覺的呼吸聲都遮掩住,哪怕水珠從落在幽潭中,竟然一絲波紋都沒有蕩漾起。
沈顧容本能地將呼吸放輕,唯恐把這條蛟龍給吵醒。
他緩慢地邁著腿往後退,心翼翼邁過那條蛟龍尾巴後,正要轉身就跑,卻發現剛才一直在酣睡的朝九霄突然張開了眼睛。
蛟龍眼睛比沈顧容的腦袋還要大,冰冷的豎瞳倏地看向沈顧容,帶著強勢的壓迫和暴戾。
沈顧容:“……”
沈顧容拔腿就跑。
背後仿佛有惡鬼在追著索命,沈顧容從不知道自己的短腿竟然能跑得這麼快,根本不敢往後看朝九霄有沒有追上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險些呼吸不上來了,正要停下來喘一口氣突然又撞到了一個人。
沈顧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眸泛紅驚懼地看向被他撞到的人。
不過好在朝九霄並沒有追上來,沈顧容撞到的是剛從離索處回來的牧謫。
牧謫手中用紙包著的糖霜被直接撞翻在地,往後退了幾步堪堪沒有摔倒,他愕然地看向摔倒在地的沈顧容,愣了半才忙走過來。
他正要將沈顧容扶起來,卻見他師尊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的,突然爬起來朝他撲了過來。
沈顧容宛如見到了救星,眼圈泛紅地撲到了牧謫身上,踮著腳尖抱著他的脖子死死扒著不肯鬆手,連喘息聲都帶著點哭音。
“牧……牧牧……嗚。”
牧謫:“……”
牧謫被撞得後退半步,感受到他師尊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愣了一會才環抱住他,輕輕地拍了拍沈顧容的後背,輕聲:“不怕了不怕了。”
沈顧容在牧謫麵前丟人太多次,加上現在被嚇得夠嗆,已經徹底不想著如何掩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