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和閣主在外麵因為記賬的事掰扯,進入凶劍劍海的牧謫情況卻是極其凶險。
劍海如同人的識海,一望無際浩瀚無邊,牧謫和在沈顧容麵前時完全不一樣,他麵如沉水,臉上殷紅的胎記緩緩蔓延出枯枝似的紅線,眸瞳也一點點成為紅色散瞳。
十年來,當他逐漸會操控身體中不知從何而來的磅礴靈力時,臉上的胎記便會如同活物似的一點點變動。
剛開始牧謫還被自己厲鬼似的臉嚇得發抖,後來徹底操控靈力後,就不覺得有多恐怖了,相反,當他臉上的胎記出現變動時,體內靈力的運轉仿佛更加順暢,吸收周遭靈力,修為突破會更加迅速。
他手中依然握著那把舊劍,神色漠然地看著周遭。
劍海中一陣死寂,瞧著根本不像是一把凶劍的劍海。
不過很快後,腳底如海似的地麵便緩慢泛起一波波白霧,頃刻間煙波浩渺,一縷縷紅線宛如飛獸似的疊著翅膀飄來飄去。
牧謫心想,來了。
他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
麵對白霧中未知的恐懼,牧謫渾身緊繃,猛地揮出一劍,將周圍蒙蔽視線的白霧震散,不過很快,白霧再次朝他籠罩而來。
牧謫眉頭緊皺,正在此時,一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來我這裏。”
牧謫一愣,愕然回身。
與此同時,白霧猛地朝著地麵鑽了過去,頃刻間,周圍整個換了個模樣。
四麵一座座錯落的墳塚,不知蔓延到何處,幕漆黑,仿佛被什麼東西籠罩著,周遭全是不斷飛竄的鬼氣和魔息。
牧謫的視線盡頭,沈奉雪一身白衣站在一座墳塚旁,朝著他微微伸出手,寬袖被風刮得微微飛起。
牧謫渾身僵住,怔然看著他。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從他身邊跑過去,快步飛撲到沈奉雪身上,踮著腳尖死死抱住他的腰身。
“師尊……”那個孩子哽咽道,“我沒有殺人……”
沈奉雪眸子冰冷,微微垂下時,眼尾浮現一抹淡色的飛紅,他任由那孩子抱著,既不安慰也不嗬斥,仿佛隻是在縱容一個愛撒嬌的孩子。
孩子哽咽了片刻,緩緩抬起頭。
牧謫瞳孔一縮。
在沈奉雪懷中的人,正是幼時的他。
牧謫眼眶微紅,身體微微發抖,他將沈奉雪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著他的袖子,訥訥道:“師尊,這裏是哪裏?方才三水師兄我離不開,到底是什麼意思?離索……師兄是真的死了嗎?”
他的話的顛三倒四,讓人完全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沈奉雪垂眸看他,半晌才輕聲道:“我在這裏。”
牧謫眸子緩緩張大。
沈奉雪:“無論你在這裏待多久,我都陪著你。”
“別怕。”
一瞬間,牧謫臉上的恐懼害怕悉數不見,他再次撲到沈奉雪懷中,輕輕點頭:“是。”
牧謫在一旁看得滿臉怔然。
幼時,他什麼時候對他師尊這般依賴過?
什麼叫殺了離索?
這周圍的一切到底是什麼?
他滿心淩亂,險些忘記了這裏隻是劍海。
很快,周圍光陰仿佛飛速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牧謫已長大成人,麵前是一身黃衫笑意盈盈的虞星河。
虞星河雖然在笑,手中卻握著劍,他眸子一彎,一如幼時撒嬌時那樣人畜無害。
牧謫聽到他軟軟地:“師兄,把師尊給你的東西,交給我。”
牧謫怔然看他,虞星河背後,埋骨塚已經破開了結界,無數靈力和光芒從那個洞傾瀉進來,被十年沒有遇到靈力的牧謫轉瞬吸收到了丹田中。
他有些茫然:“什麼東西?”
虞星河笑得更開心了:“師兄還在裝傻,十年前,師尊不惜剖去半個元丹,也要讓三水師兄將他送來埋骨塚,自然是將那東西交予你了。”
他緩慢拔出了劍,光芒一閃後,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
虞星河麵無表情,神色冰冷地看著牧謫:“將神器交給我,我會看在師兄弟一場,放你一條生路。”
牧謫怔然往後退了半步,根本不懂他在什麼。
而在不遠處看著的牧謫,此時也是滿臉愕然。
但是周圍的場景根本沒等他消化便再次轉變。
這一次,牧謫一身沾滿鮮血的青衣,將手中的林下春插在虞星河胸口,狠狠一旋。
虞星河口中全是鮮血,他掙紮著死死抓住牧謫的肩膀,瀕死竟然還在笑。
他嘔出一口血,艱難地:“師兄,師尊自便偏心你,哪怕被我所囚依然還在記掛你的生死……當年我舉國上下被敵國屠戮,橫屍遍野,一向悲憫的沈聖君卻連神器都不肯借我一用?哈哈,你能這世間一切是公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