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闡微大會的眾人紛紛離開離人峰,前去扶獻城的靈舫閣乘坐靈舫歸城。
大概是擔心沈顧容在路上潔症發作,光是路上的替換衣物牧謫就塞了整整一個儲物環,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收拾起來比較費時間。
等到牧謫折騰好後,已經是午後了。
泛絳居院子的夕霧花已經被牧謫徹底清除,重新種上了幾株墨竹和一棵桃花樹,此時被靈壤滋潤,已經開始發葉了。
樹旁,沈顧容端坐在石凳上,麵前的夕霧垂著眸扯著他的手,聲:“那兄長何時回來?”
沈顧容還在想他六師兄會不會殺了他,隨口道:“從京州到閑雲城,一來一回約摸要三日,到時候八成要在閑雲城死……不是,待上幾日,一時半會回不來。”
夕霧:“……”
死?
沈顧容摸索著將手往前探了探,夕霧忙跑到他右手邊,將腦袋湊到沈顧容的掌心下,好讓他摸準。
沈顧容笑了一聲,才輕聲道:“我走後,你要好好聽掌教的話。”
夕霧點點頭:“嗯,夕霧一定會聽話。”
沈顧容覺得夕霧和沈夕霧性子壤之別,但同樣粘他,每回和她相處都讓沈顧容本能地將他當成親妹妹。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就是不上來,若是多想腦袋就隱隱作痛。
怕疼的沈顧容索性直接放棄了。
夕霧看著十分乖巧,但在牧謫喚沈顧容離開時,她抿了抿唇,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拽住沈顧容的袖子,聲:“兄長要早些回來。”
沈顧容道:“好。”
夕霧這才將他袖子鬆開,想了想又將袖子中捂熱的珠子遞給沈顧容。
“送給兄長。”
沈顧容看不見,微微歪頭:“什麼?”
他攤開掌心,夕霧將珠子放上去。
一旁的牧謫眉頭突然輕輕一皺,那顆珠子看著異常詭異,仿佛猩紅的血同水墨交融在一起似的,細看竟然像是一隻半睜不睜的眼睛。
牧謫正要細看,那水墨暈染,微微和血色交融,眼睛形狀也瞬間消失了。
牧謫抬頭看去,正好對上夕霧那雙無情無感的眼睛,正滿是敵意地盯著他。
牧謫毫不示弱,冷冷回望過去。
沈顧容根本沒察覺到兩人的交鋒,他捏著還帶著溫熱的珠子,笑了笑,偏頭讓牧謫用靈力給他穿個紅繩。
牧謫將冰冷的視線收回,聽話地在珠子中央穿了個靈力繩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私心作祟,他在繩子尾部還墜了個金色的鈴鐺,微微一晃發出不易察覺的聲響。
沈顧容沒發覺,戴在了手腕上,對著夕霧道:“多謝。”
夕霧那非人的眼睛從牧謫身上移開,再次落到沈顧容身上時,滿目危險瞬間化為孺慕和溫情,她奶聲:“兄長慢走。”
沈顧容十分受用,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才被牧謫扶著離開了。
夕霧站在院門口,目送著沈顧容緩緩離開,漆黑無神的眸瞳仿佛陰翳覆蓋。
她聲喃喃道:“真礙眼。”
站在他身旁的……明明該是我。
剛走到菩提樹旁的牧謫察覺到一股猛獸似的殺意,猛地回頭,卻見那泛絳居門口的身影已經轉身回去了。
沈顧容見牧謫停下了,道:“怎麼了?”
牧謫回頭,掩去眸中的陰鷙,道:“沒什麼。”
沈顧容“哦”了一聲,他隨意把玩著手腕上的珠子,道:“這珠子裏可有什麼異常?”
牧謫一怔,這才意識到沈顧容之所以讓他給珠子穿繩,便是為了讓他探查這珠子裏的靈力。
他搖頭:“這珠子就是火融水和狄墨所做,並無異常。”
沈顧容這才點頭,繼續讓牧謫扶著他往前走。
偌大個離人峰,虞星河撒了歡地滿山跑,每遇到一個人都要喊一聲。
“師兄,星河回家啦!”
虞星河人見人愛,哪怕是離人峰脾氣最古怪的長老也十分喜愛他這歡脫的性子。
眾人見他撒了歡地跑來跑去,笑道:“路上當心啊,你上次回來還受了傷,這次可要注意。”
“這次回來別背那麼多東西來了,那些糖我們又不愛吃。”
虞星河笑得眼睛都沒了,邊跑邊道:“胡,師兄明明很喜歡。”
師兄笑罵:“走吧你,臭子。”
虞星河一溜煙跑了。
他腳下生風,很快就打完了滿山的招呼,等回到界靈碑時,沈顧容和牧謫剛好過來。
虞星河眼睛一亮:“師尊!”
他上來就要撲沈顧容,而在他外袍兜帽裏的雪滿妝也被抖了出來,以同樣的姿勢張開翅膀,朝著沈顧容跑了過去。
……然後被牧謫一腳一個,全都踹到了界靈碑上。
牧謫一甩袖子,衣擺帶風,淡淡道:“別靠師尊這般近,下次再犯,你就別跟來了。”
虞星河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雙手背到腰後,一副好孩子聽話的模樣,正色道:“是,師兄!”
雪滿妝也站在他肩上,不敢亂動,翅膀收著:“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