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坐落在主街,算是虞州城最繁華之處,布置也極其奢靡,牧謫還沒進門就知道,這確實像他師尊的性子能選出來的住處。
門口廝迎來送往,掃見這位氣度非凡的公子過來,忙笑臉相迎:“客是來住店嗎?”
牧謫言簡意賅:“尋人。”
廝道:“您是要尋哪位貴客呢?”
牧謫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沈顧容住在哪間了,隻好道:“就是對麵的屋頂正對著的窗欞的那間。”
廝看他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牧謫一怔,也意識到這句話好像不太對勁,屋頂上正對著的?這不是走梁的才能瞧見的方位嗎?
眼見著廝都要喊護衛了,一人從大堂走出,從兩人身邊而過。
牧謫視線一凝。
那人一身青色大袖長袍,腰封束著盈盈一握的腰身,頭頂還戴著一頂黑紗垂到腿的冪籬,瞧不見他的麵容。
他跨著門檻看也不看快步離開,身上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麵而來。
等到那人離開了,牧謫才後知後覺那人似乎正是他師尊。
隨手拋給廝一錠銀子堵住他的嘴,牧謫快步跟了上去。
沈顧容腳程極快,好像是趕著做什麼事,邊走還隨手屈指一彈,將微弱的靈力彈到路邊角落,大概是為了避免迷路,順著靈力找回客棧。
牧謫很快跟上去,剛要開口:“師……”
沈顧容:「遲早要殺了牧謫那兔崽子!」
牧謫:“……”
牧謫立刻把後麵的“尊”給硬生生吞了回去,並默默地從一旁攤位上買了頂鬥笠戴頭上。
沈顧容一路上都在罵牧謫,牧謫也從剛開始的戴鬥笠,逐漸演變成渾身上下遮掩得結結實實,避免沈顧容認出是他。
沈顧容邊走邊想著要如何把坑他的崽子徒手撕了。
牧謫邊走邊難過地想,師尊為什麼要這般怨我?
就這麼一路走過兩條街,沈顧容麵如沉水地走進了……一家糕點鋪。
牧謫:“……”
他在門口眼睜睜看著他那個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尊連聲報出一連串他聽都沒聽過的糕點名,清越如幽潭的聲音響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默念經文。
“……雪團酥、胭脂海棠糕、桂花糕,再來兩包棗泥糕,一包糖霜。”
“好嘞。”
片刻後,沈顧容拎著一大包糕點,從鋪子裏走了出來。
出了門,他又開始罵牧謫。
牧謫十分無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要被罵,但看他師尊好像又在氣頭上,他又不敢主動上前去迎接師尊的怒火,隻好悶不做聲地遠遠跟著。
好在沈顧容一門心思都在罵他,也沒注意有人跟著。
沈顧容循著靈力,還差點迷了兩次路,最後終於回到了客棧,牧謫也用了個隱藏身形的靈器快步跟了上去。
二樓的客房,沈顧容一腳把門踹開,將手中的糕點扔在桌子上,冷冷道:“你要的糕點。”
床榻上,林束和披頭散發,裹著鬆鬆垮垮的長袍靠在軟枕上,嘴唇慘白如紙,虛弱得仿佛馬上就要歸西。
“多謝十一啊。”林束和病懨懨地,“可師兄現在不怎麼想吃糕點了,你能再買些蜜餞過來嗎?”
沈顧容:“……”
被沈顧容隨手扔過去的糕點直直砸在了桌子上其他的玩意兒上,糖葫蘆、糖人、龍須酥等等東西擺了滿桌,全都是沈顧容跑出去買的。
沈顧容咬牙道:“林束和,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束和無辜得很:“師兄有在欺負你嗎?”
沈顧容聲音極冷:“你醒了,那便起身隨我回閑雲城,在榻上賴著成何體統?”
林束和虛弱地咳了一聲,道:“師兄體弱,怕是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