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謫也聽到了兩把劍所的話,他微愣了一下,才猛地反應過來。
離更闌從埋骨塚逃了?!
他趕忙去看沈顧容,卻發現沈顧容麵無表情站在原地,臉上的溫和已經消散得一幹二淨。
牧謫訥訥道:“師尊?”
沈顧容麵無表情,抬起手來,寬袖被他震得一響,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他輕啟唇,漠然道:“林下春。”
這一聲徹底喚醒了正在打得熱火朝的三把劍,短景劍和青麟劍全都愣了一下,接著整個劍身都在微弱地顫抖著。
林下春依然在落淚,水珠一點點從劍身上滑落下去——看來整個泛絳居的水都是被它哭出來的。
短景劍和青麟劍活像見了鬼似的,猛地鬆開林下春,三劍的劍穗繞了半才解開,接著兩把劍二話不就從窗欞逃竄出去,回到了主人身邊。
沈顧容也沒有攔他們,依然張著手,任由林下春渾身濕淋淋地回到他手中。
牧謫一時間覺得心中莫名恐慌起來,他又急切地喚了一句:“師尊!”
師尊回頭,灰色無神的眸子漠然看了他一眼。
牧謫驟然如墜冰窖。
隻是一眼,就讓他認出來了,麵前之人不是他的師尊,而是真正的沈奉雪。
沈奉雪隻是神色冷漠地瞥他一眼,便握著林下春大步流星地離開,期間沒有和他一句話。
牧謫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在原地僵了許久,才徹底反應過來,連忙衝出去要跟上去。
隻是剛出泛絳居,就看到沈奉雪麵無表情地從一旁的道上走來。
牧謫猶豫地看著他。
沈奉雪走到他麵前,聲音沒有半分溫度,道:“帶我去尋奚孤行。”
牧謫:“……”
哦,又迷路了。
牧謫點頭,主動去前方帶路,順便收拾一下亂成一團的思緒。
麵前的人無疑是真正的沈奉雪,但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他……師尊呢?
難道已經離開了?
牧謫想到這裏,渾身一個激靈立刻不敢多想了。
沈顧容才不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牧謫堅信。
或許是猜中了牧謫心中所想,沈奉雪突然開口道:“他沒走。”
牧謫一怔,有些慶幸地鬆了一口氣。
沈奉雪那張皮囊是前所未有的好看,牧謫在三界曆練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比他師尊還昳麗的,沈顧容在這副殼子時,牧謫見他做什麼都會從心裏覺得他可憐可愛,但真正的沈奉雪出現,那古井無波的氣勢卻讓牧謫生不出任何心思來。
幼時和沈奉雪相處,牧謫當時心智不太成熟,隻覺得他的師尊真是冷心冷麵壞透了,怎麼會有這般強勢又冷漠的人。
而現在細想下來,沈奉雪並非是冷,他從內而外表現出來的隻是濃烈的消極厭世,和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他不知遭遇了什麼,灰色眸中空無一物,好像世間崩塌也不能引起他的絲毫注意。
隻是看著那雙眼睛,就仿佛能對他的痛苦他的絕望感同身受。
牧謫從來不知道沈奉雪發生了什麼,但在這一刻,對上沈奉雪的那雙枯涸的眼眸,他突然半個字都不上來了。
明明之前設想過若是有機會再見沈奉雪一眼,他定會為幼時的錯事道歉。
但現在……
牧謫默不作聲地將沈奉雪帶到了奚孤行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