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不忍睹的大門內傳來可怕的物品摔砸聲,繼而暴發出一名男子歇斯底裏的怒吼——“說!你爸把人都藏去哪裏了?他把我女兒怎麼樣了?你說話啊!”
緊跟著,一陣語不成調的哭喊聲隨即響起,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戰栗和恐懼,那是弟弟王果。
門外的吳瑕瞳孔一縮,第一時間給楊嚴震去了電話,隻說了一句“你聽著”,就把手機揣回了兜裏,而後他迅速打開房門,快步衝了進去。
悲憤的家屬們尚未反應過來,吳瑕已如一道迅疾的旋風衝開了人群,擋在癱軟在牆角的王果身前。他放眼整個不大的屋子,隻見一地狼藉,滿室破碎,所有能砸的、可摔的,幾乎都給糟蹋了個遍。
瑟瑟發抖的王果見吳瑕出現,頓時半跪起身,緊緊抓住哥哥的外衣下擺,淚眼迷蒙,“啊啊”直叫。
“我爸沒有殺過任何人!”吳瑕拉起了弟弟,用拇指拭去他臉上的淚痕,麵對一眾失蹤者家屬,“他之所以會被警察帶走,也是為了配合我媽那樁案子的調查,和你們家人的失蹤沒有半點關係!”
“操你媽的,狼崽子!”
站在最前方的是多年前的羅烈,他咬牙罵了一句,劈手就朝吳瑕摑來一掌。讓他沒想到的是吳瑕出手的速度竟快於自己,瞬間就抓住他揮來的手掌。
兩人在半空中一陣角力,最終是吳瑕一把搡開了羅烈,冷聲警告:“請你放尊重點,這裏是我家。”
羅烈向後踉蹌了一步,暴怒之下,猛地抄起手邊的一疊報紙,掏出打火機來就要點,嘴裏嚷著:“今天要是不把我女兒交出來,我就拉著你們兄弟倆一起同歸於盡!”
話音未落之際,吳瑕已果斷推開了邊上的一扇窗戶,把驚魂未定的弟弟一把拽了起來,猛地塞出窗外。隨後,他又飛快地關上了木窗,用身體牢牢擋住,直視著眾人中最為激進的羅烈,放聲喊道:“來啊!你要覺得拉著我一起去死,失蹤的人就能回來,真正的犯人就能露麵,那你現在就點火吧!”
窗外的的王果深知吳瑕的一片苦心,他奮力捶打,撕心哭喊,眼前的木窗卻紋絲不動。
那個同母異父的兄長仿佛擁有一對有力的翅膀,哪怕就是傷痕累累,盡管早已鮮血淋漓,哥哥還是會把險境留給了自己。
“畜牲!你他媽以為我不敢嗎?!”
屋子裏的羅烈高聲咆哮,一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吳瑕。可那個少年堅定的眼神、決絕的氣勢,反而讓他覺察到自己憤怒情緒下的迷茫和恐懼……
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急於找到出口。
因為尋蹤無果,所以選擇泄憤無辜。
正當在他猶豫之時,一名少女已搶先走到了吳瑕麵前,那是十六歲時的習昕薇。她大大的眼睛裏淚水如掉線珍珠般顆顆滾落,哽咽說道:“你好好看一看我,我姐姐和我是雙胞胎,你爸有沒有藏起過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女孩?因為找不到她……我媽已經病倒了,請你們放了我姐姐!”
緊跟著,另一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也走上前來,他一把拉住吳瑕,急切說道:“同學!我叫戴立國,是綠藤中學的語文老師。我的未婚妻沈沁也是一名老師,她身體不好,隨身帶的哮喘藥差不多該用完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你爸到底把她藏在哪裏?!”
下一刻,又一個眼圈紅腫的女人從戴立國背後蹣跚而出,竟是“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吳瑕腳旁,帶著哭腔仰頭乞求:“我女兒羅子珊才滿十八歲,她隻有十八歲啊!你父親也是有孩子的人,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子珊人在哪裏?她到底在哪裏啊?!”
少年吳瑕的瞳仁中倒映出幾人痛苦的神情,耳內充斥著數個沙啞的叫喊,他緊握雙拳,鄭重說道:“我很想幫你們找到失蹤的家人,但我爸確實什麼都沒做過。”
此話一出,三人背後的羅烈瞬間又暴躁了起來,猛地扯起地上的妻子,放聲痛罵:“顏琪,你給我起來!你求這小畜牲有什麼用?我倒不信他還能不怕死!”說著,他作勢就要點燃手裏的報紙。
“住手!”叫作顏琪的女人劈手奪下羅烈的打火機,阻止了他的瘋狂舉動,含淚說道,“殺了他,女兒就能回來麼?你是還嫌不夠亂嗎?!”
那一聲悲愴的呼喊讓羅烈立時怔在當場,一雙血紅的眼睛裏生生睜落下一滴淚。他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語道:“是啊,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呢?我隻要我們的女兒回來啊!我開車撞了人,就算要報應,不該報在我身上麼?我願意賠錢,也甘心坐牢啊,但能不能把子珊還給我啊?!”(注1)
眾人陷入僵持之際,就聽門外的弄堂裏由遠及近響起了一串警笛聲,兩名民警隨後前來敲門勸說。羅烈的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來電者是楊嚴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