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來了個不速之客,一位六七十歲的幹癟老頭兒,腦袋碩大如鬥,稀疏的頭發勉強在頭頂挽了個髻,上麵別了根木釵。別看他其貌不揚,四十年前可是叱吒風雲的一員悍將,就連後楚的名將慕容劇也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得重傷在身,再不敢出戰。如今殷千殤致仕在家,閑來無事,就愛擺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此刻書房中熏著一籠提神醒腦的龍涎香,重俊和殷千殤兩人隔桌對弈,旁邊的案幾上擺著果蔬、花生、果幹和香茶,可是對弈的兩人卻都無心享用,一個心不在焉地用細長的手指輕敲桌麵,另一個一雙眼睛緊盯著棋盤,竭力思索著。

殷千殤很愛下棋,可惜棋技不佳,十次總有九次輸,他又愛找人對弈,輸了就悔棋,因此久而久之,也沒什麼人願意跟他下棋了。重俊拈著一顆白子好一會兒了,幸虧他此時心中有事,也不介意殷千殤在耽擱時間。

“啪---”殷千殤終於下定決心,把一顆黑子重重落下,隨即得意地說:“哈哈,我這一步可走對了,你這一片棋子都是我的了。”

重俊朝棋盤上瞥了一眼,將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盒裏,含笑道:“殷老爺子棋高一著,本王技不如人,投子認輸了。”殷千殤得意勁兒別提多高了,不過表麵上他還故意謙遜:“哪裏哪裏,多蒙王爺承讓,不過王爺,你今兒興致可是不高啊,仿佛有心事。”

重俊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茶,說:“沒什麼,隻是有點倦乏。”殷千殤眼珠子一轉,嗬嗬笑道:“王爺新婚燕爾,想那王妃必是溫柔可人,倦乏也是應當的。”重俊苦笑了笑:“老爺子不要拿本王取笑了,本王見過那麼多女子,就數她最不解風情。”

殷千殤點點頭:“那倒也是,許老鬼教養出來的丫頭,若論規規矩矩,那定是數一數二了,娶回家來裝裝門麵很不錯,王爺若要找善解風情的女子,滿京城不說百來個,至少也有大幾十個,隨便調劑調劑也就是了。”

重俊微微一笑,轉了話題道:“老爺子最近在忙活什麼呢?可找到什麼新奇之物?”殷千殤輕咳幾聲:“你別說,還真有發現,是一種火銃,我在一本不知名的書裏見到過,原來火銃竟有這樣子的。”

重俊自是聽過火銃這東西的,隻是這東西一般僅限於獵戶打獵用,在戰爭中尚未普通應用,不由得來了精神,道:“殷老爺子改天可否把火銃式樣繪製成圖給本王瞧瞧?”

殷千殤點了點頭,滿口答應,接著兩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看著天色不早,殷千殤遂告辭出來,他並不馬上就走,而是在王府溜達一圈,他特別愛府裏後院的那幾杆翠竹,每次來都要去看看。

這時,殷千殤忽然看見抱月正踮著腳夠那很高的一根竹枝,她身上正好穿了件翠綠色的衣服,跟竹子的顏色混為一體。殷千殤瞧了半天,忍不住問:“喂,小丫頭,你在那裏幹什麼呢?”抱月回頭詫異地瞥了殷千殤一樣,沒好氣道:“你沒見我正在摘竹葉嗎?”

“摘竹葉做什麼呢?”抱月回答:做竹葉糕。殷千殤忽然來了精神,他還有個嗜好,就是吃盡人間美味。“這個竹葉糕我沒嚐過,小丫頭,你會做?”抱月點了點頭。殷千殤樂得手舞足蹈,忙道:“那你做好了,給我嚐嚐可好?”

“你要嚐也不是不可,不過你可不能白吃,要幹活,幹好了才有得吃。”抱月有心要捉弄下這老頭兒,忍不住故意道。

“行行行,你說吧,幹什麼活,挑水還是劈柴,還是幫你摘竹葉?”一想到美味馬上就要到嘴,殷千殤頓覺口中的唾液都豐富了起來,不由暗暗咽了下口水。

“你幫我把竹葉洗幹淨吧,記住,要徹底清洗,那些葉子上的筋全部剔除掉,否則蒸出來的糕就很澀,不好吃。”抱月說著把一大捧竹葉塞到殷千殤懷裏。

殷千殤果然很認真地清洗竹葉,可是十分累人,他從來也沒幹過這樣的細致活,洗了片刻就覺得有點不耐煩,揚起竹葉問抱月:“小丫頭,你看看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抱月仔細看了看,搖頭道:“不行不行,還是太多筋了,這些都要剔掉。”殷千殤無法,隻得耐著性子,繼續清洗竹葉,好不容易等到抱月點頭說可以了,殷千殤才長出一口氣,起來伸了個懶腰,道:“老夫我可是從沒幹過這種活,今兒弄得兩隻手皮都搓掉一層了,小丫頭,你要是端不出好吃的竹葉糕來,老夫我可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