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碰撞的聲音還在繼續,似乎外麵的纏鬥更加激烈,綺萱心急如焚,她環顧這間屋子,認出這是個佛堂,牆上並無窗戶,正對門的地方擺著個神龕,上麵供著一尊觀音菩薩,她下意識地走過去,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喃喃道:“菩薩在上,信女嫁了不該嫁的人,如今滿心悔恨,不想再見他了,求菩薩成全。”說完連連叩頭。
等她抬起頭時,卻意外發現牆上靠近房梁的地方有一個兩尺見方的透氣用的小孔,雖說那小孔距離地麵比較高,可是如果把屋裏的桌子和椅子疊起來,要夠到也是有可能的,隻不過那小孔實在很窄小,綺萱此時深恨自己胸部太過豐滿,差點要卡在中間,進退艱難,費了半天的勁,總算成功地逃了出來。
綺萱辨認了一下方向,跑了幾步忽然聽見有呼救聲,似乎是墨兒的聲音,她忙循聲而去,正好見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拖著墨兒一邊走一邊吆喝:“哼,王爺有令,今晚這裏所有人一律殺無赦,你該慶幸,我沒有一刀斃命,而是給你一個體麵的死法。”
墨兒哭著哀求道:“放了我吧,我沒犯什麼錯啊!”那男子得意地說:“今晚被殺的人,誰都沒有錯,隻是他們活著礙了王爺的眼,自然留不得,哈哈……”他笑聲突然戛然而止,頹然倒地。墨兒驚惶地望著綺萱,綺萱丟掉手裏的木棍,上前拉著墨兒道:“快走!”
兩人慌慌張張地跑到行宮大門口,卻發現這裏已經被重重包圍,墨兒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快,跟我走,我知道有條路能逃出去。”墨兒說的路其實隻是牆根上一個供狗進出的小洞,比剛才綺萱爬出來的佛堂裏的小孔大不了多少,墨兒身形纖弱,毫不費勁地從小洞穿過,而綺萱卻略微有點躊躇,剛才從佛堂出來時,胸部到現在還疼著,如今又要如法炮製,萬一要是又被卡住怎麼辦……
“慎兒,你發什麼呆啊,快……”墨兒焦急地小聲道,她已經聽到後麵傳來雜遝的腳步聲和吆喝聲。綺萱也知道,事不宜遲,不管怎樣,先逃出這個人間地獄再說。綺萱拉著墨兒,倉皇奔逃在山間的小路上,剛下過一場雨,路上泥濘不堪,兩人不知摔了多少跤,手上的皮膚都擦破了好幾塊,臉上也塗了不少泥水。
忽然,她們的去路被人攔住了,這是一隊皆著黑衣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一臉陰沉的男子。那男子上下打量著綺萱和墨兒,嘿嘿冷笑幾聲,道:“你們兩個小宮女,居然能從行宮裏麵逃出來,也算有點本事了。”
“你、你是誰?”墨兒自知不妙,打算先用拖字訣,再伺機逃跑。“其實告訴你們也沒關係,反正你們都是要死的人了。”男子說著慢慢抽出腰刀,步步逼近,道:“我乃七煞門左護法端木鄢陵,如今在汾陽王麾下效力,今晚王爺有令,行宮裏所有人一個不留,你們兩個也不能例外。”
綺萱橫下一條心,心中暗暗道:若今晚逃不過命喪於此,也隻好坦然接受,一想起重俊弑君時那張恐怖猙獰的麵容,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突然明白了重俊為何不許自己離開,原來竟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出去,他口口聲聲的愛,原來都帶著用意。想到這裏,綺萱不由閉上眼,等著對方的刀從頭而降。
可是最終刀並沒有落到她頭上,卻聽到了接二連三的慘叫。綺萱睜開眼,隻見憧憧樹影中,一團白影與幾團黑影纏在一處,白影身手極其敏捷,黑影沾之即敗。墨兒一扯綺萱,小聲道:“有人替我們解圍,我們快走吧!”
兩人在山中逡巡轉悠了一個多時辰,一路上他們雖不時都能碰到一隊一隊著黑衣的七煞門的人,卻幸虧她們都還算機警,所以每次都化險為夷,躲了過去。
到了山腳下,天色已經微明,兩人隻覺得乏力,雙腿都沒有一絲力氣,更重要的是,她們也不知要去哪裏。墨兒仍心有餘悸,她望著綺萱:“慎兒,你說今晚究竟出什麼大事了,為什麼汾陽王要殺無赦啊?”
綺萱歎了口氣,道:“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墨兒焦急地問:“慎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還有,你跟汾陽王是不是老早就認識?”綺萱忙說:“你什麼也不要問了,也不要瞎想,我們現在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等安頓下來了,再想辦法。”
行宮裏的廝殺還在繼續,隻是形勢逐漸朝著對重俊有利的方向去了。此次宇文植帶來的兩千禁軍,由劉思之的女婿----蒲牢軍副統製肖玉珩率領,可誰也沒想到,才到行宮第一晚,就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禁軍們倉促應戰,他們一路顛簸已是疲乏不已,哪裏是以逸待勞的七煞門子弟的對手。肖玉珩奮力廝殺,終因寡不敵眾被殺,至於跟著宇文植一同來的眾嬪妃,除了李皇後外,則全部被殺死在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