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贄冷笑數聲:“張將軍想必已傷我黑甲軍數人,連司馬將軍也死於你們之手,造下如此多的殺孽,豈是一句兩句話能勾銷的?你要避免殺戮也行,不過請你將部下遣走,再自縛雙手入城行投降儀式,在下才能信你的話。”
張方灼來不及開口,身邊的李思威不由大怒,戟指城頭罵道:“好猖狂的賊首,實話對你講吧,我們元帥不過是為陵川郡的百姓著想,不想荼毒生靈,你莫要以為我們怕了你,哼哼,司馬慶的下場你可知道?他那麼勇猛,也免不了身首異處,你自問能在我們手下過幾招?說著,傲慢地指了指掛在旗幟上的司馬慶的首級。”
江贄這才辨認出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原來竟是司馬慶的首級,想起袍澤多年的情誼,不覺潸然淚下,末了憤憤地喝道:“既然如此,我們之間的梁子就算結下了,有朝一日在戰場上見,不死不休!”
夜深人靜時,綺萱親自端了飯送進宇文楉的房間,房裏沒有點燈,她摸著黑進去,摸索到桌邊,先放下裝飯菜的托盤,再去找打火石。油燈點亮了,借著昏暗的燈光,綺萱發現宇文楉正坐在牆角,一手扶著額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王爺,晚膳來了,你要不要吃一點?”綺萱輕輕地說。宇文楉的身子仿佛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他愣愣地望著綺萱片刻,道:“原來是萱兒啊,多謝你一天三頓送飯菜進來。”說著起身來到桌邊坐下。綺萱將筷子遞過去,他停了片刻才接在手裏,旋即又放下了。
“我沒胃口,你還是拿走吧。”宇文楉歎了口氣說。“王爺,這些天你每天都吃得很少,這樣下去怎麼行?”綺萱不由勸道,“就是有再為難的事,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想,不是嗎?”宇文楉沉默不語,末了忽然握住了綺萱的手,歎道:“他不斷派人跟我施加壓力,要我把你送還給他,你實話對我講,你想回到他身邊去嗎?”
綺萱愣住了。這段時間,每當她獨處時,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場戰事因她而起,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置陵川郡的十幾萬百姓於不顧。何況宇文桓此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這樣看來,自己回京師不過是早晚而已,每每想到這裏,她心中就生出猶豫來,她很清楚自己還愛著宇文桓,可是再回到京師,早已物是人非,自己真的還能接受他嗎?
“你直說便好,若是你真願意回去,我自當命人護送你回京師,”宇文楉說到這裏,躊躇不已,停了停又說:“對不起萱兒,很抱歉我對你的承諾沒有兌現,隻因我真的不能坐視手下的人一個個犧牲,他們中很多人都是跟隨我多年的,我跟他們不止上下屬關係那麼簡單。”
說到這裏,宇文楉說不下去了。他是前幾天就得知了司馬慶身死的噩耗的,這個消息讓他萬分震驚,想不到朝廷方麵這次居然為了鏟除自己,不惜用了殺招,他清楚地意識到,以自己這一郡之力,無論如何也不能跟朝廷抗衡。連日來,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司馬慶的第一道防線遭到突襲,所部人馬損失過半,司馬慶本人也被梟首,眼下蒲牢軍正在猛攻第二道防線的茲州城,江贄和秦懷義拚死抵抗,打退了敵人的一次次進攻。可是宇文楉知道,這種險勝並不值得高興,茲州城被團團圍困,內無糧草外無救援,城破之日就在彈指之間,一旦茲州城破,朝廷軍接下來的矛頭就直指自己所在的陵川郡核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