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這是一個沒啥名氣的小酒廊,裏頭的裝潢倒是很獨特,小中大各式半開放狀態的包廂羅列,幾乎每個包廂都有人,座無虛席。
一個小包廂裏,兩個男人麵對麵各坐在包廂的一邊。他們同樣有著出色的外表。但氣質截然不同:一個冷峻至極,一個隨意不羈。冷峻男子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隨意男子看著他,若有所思。
“喂,你約我出來,不會就是讓我把喝醉的你拖回去吧?你好歹也說一說你買醉的原因吧?”隨意男子,也就是翟騰越不滿地開口。從進門開始,這家夥就一直在灌酒,到現在都沒吭一個字,也不知道搞什麼紙飛機。
用力地灌了一口酒,默絕野抬頭看了好友一眼,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依然沉默。灌酒停住了,卻像是靈魂離了身體,不動也不說話。隻有握緊杯子的手青筋暴起,泄露了他內心的狂風暴雨。
翟騰越不說話,明白他正陷入思想的迷茫之中。其實不用說,他也能猜到事情跟誰有關。除了那叫秦若詩的女子,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讓默絕野的情緒出現如此劇烈的波動。他不知道該佩服他的癡情,還是要氣他的死腦筋,都好幾年了,他依然沒有要從陰影裏走出來的意思。
終於,默絕野張開眼睛,黑眸中有著痛苦的痕跡。“昨晚,我夢見若兒了。”大手一用力,杯子“啪”一聲在手中碎裂,酒水滴落,和著殷紅的血液。
“這麼多年來,她連我的夢都不肯進來,昨晚是第一次。我在想,她是不是已經原諒我了?抑或她終於想要做一個了斷?”自從若兒離開之後,他才明白“魂魄不曾來入夢”是多麼悲哀的事情。這會在午夜裏,將一個堅強的人活活地逼瘋。枕邊已經空蕩蕩了,至少在夢裏能夠虛幻地彼此擁有,她卻不肯如他所願。她依然在怪罪他沒有好好地保護她嗎?
翟騰越看著從他掌中低落的血,死一般地沉默。他一向是個舌燦蓮花的人,唯有麵對這樣的默絕野,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原本是一樣的人,風流不羈,像一陣風飄移不定,不為任何人停留。直到默絕野遇到了那個幹淨純潔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秦若詩,從此一改往日的放蕩,變成了一個癡情種子。也許是太過幸福了,連天都嫉妒,所以無情地將她帶走了。在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幾個月後,過去的默絕野完全死了,隻有一個連血液都冰冷的男人……
翟騰越在心裏重重地歎息,雖然他很討厭葉紫殷那個臭女人,但如果她能夠讓默絕野變得好起來,他就閉嘴。但如今看來,默絕野從葉紫殷身上得到的,不過是一點自欺的安慰。這點安慰跟失去秦若詩的痛苦還有思念的蝕骨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以往我們這樣出來喝酒,她會在家裏擔心地給我打電話,讓我不要喝醉。甚至一個人坐在大門外的第一級樓梯上,抱著雙膝看著我回來的方向。有一次是冬天,我回來的時候,她幾乎凍成了雪人。從此我發誓,我再也不要讓她那樣等我了。可現在,我就算喝死了,她也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了。我總是在午夜驅車到那棟樓下,卻隻能停在門口,聽著深夜可怕的寂靜,沒有勇氣走上樓梯,打開那一道門……為什麼,我連夢見她都不能……”
仰頭就著酒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一滴淚順著眼角,無聲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如果能夠換回她,他願意流淚直到死去。沒有她的世界太痛苦……
翟騰越按住他握著酒瓶子的手,眉頭皺成了一個死結。“不要再喝了。就算你真的喝死了,她也不會知道的。如果她真的知道,她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