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
一夜哭泣的結果是，第二天，夢憐月幾乎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將眼皮抬起來，眼皮上卻好像有人放了兩個沉重的石頭，撐不住往下垂。兩個大大的眼睛腫的像是兩個大核桃，眼瞳兒也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
默絕野進得病房裏來，看得心疼極了。他就猜到她已經知道孩子的事情了，早知道他就不回去了。不過這一場哭好像是遲早的事情，壓抑著也許更不好。
“你來了。昨天晚上可能是蟲子的毒液進到眼睛裏來了，今天腫得好厲害，是不是很難看？”夢憐月扯出難看的笑容，腦子遲鈍地想著該如何圓謊。
默絕野定定地看了她，用一種若有所悟的表情。繼而在床邊坐下，歎息著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你明明是知道的，為什麼要悶在心裏？”
“知道什麼？”夢憐月一時會意不過來，傻傻地問道。
默絕野有些激動地將她摟住，將那故作堅強的小臉按在自己的胸前。“你明明知道有孩子，對不對？明明是傷心得哭腫了眼睛，為什麼還要說這麼蹩腳的謊？”
“對不起，孩子沒有了。”夢憐月閉上眼睛，又止不住湧上來的淚水。雖然她還來不及感知孩子的存在他就已經走了，可是他曾經真真實實地存在過呀。
“說什麼傻話？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別哭了！除此之外，你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這已經很幸運了。”
“你不懂，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夢憐月放肆地哭叫起來，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被麵上。“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他倏然捧起她的臉，逼她直視他。“你聽著，我並不在乎有沒有那個孩子。但是我無法想象——”
“你太過分了！就算你不想跟我生孩子，可他還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這樣說？”夢憐月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恨恨地躺回床上，拉起棉被蓋住頭臉。傷口因為動作太劇烈而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憐月，你別誤會。”默絕野一下子慌亂起來，伸手要將她從被子裏挖出來，她這樣捂著自己，會窒息的。
“我不要聽！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夢憐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著，心裏卻期盼他能好言好語地對她解釋清楚。可是她聽到的卻是他遠去的腳步聲和門的開合聲。
該死！他就這樣扔下極度沮喪和悲傷的我，自己走了？他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心？就算他不愛我，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也不能這樣啊。更何況，她剛剛失去他們的孩子……
想著，她又忍不住哀哀痛哭起來。
沒多久，房門又打開了。夢憐月咬住唇，止住哭泣。想要掀開被子看看是不是他，卻又拉不下麵子。
在她的抽噎當中，被子被拉了下來，默絕野的臉出現在迷糊的視線當中。他沒有走掉，這個事實讓她的淚水落得更凶。
“別哭了，好嗎？”默絕野用被子將她包住，抱到自己的膝蓋上，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一手拿起用布包著的冰塊，輕柔地按在她的眼睛下。
“別再哭了，把眼睛哭瞎了怎麼辦？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過，但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不是嗎？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懷上，要是你出了什麼事，烙下了什麼病根，那才是不幸。”
“可是、可是我想要孩子啊，他本來可以好好的，我要是早點發現他的存在，也許他就不會不見了。”他真實地存在過的，她怎麼能夠裝作他不曾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你要做的是好好地養好身子，以後想生幾個都行，不是嗎？”這一刻，他真正地融入了自己作為一個丈夫的角色，默絕野卻沒有意識到。
夢憐月張嘴，卻終於沒有說。他一定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他們真的會有很多的孩子嗎？這個想法讓夢憐月嚇了一跳，她竟然想跟默絕野生很多的孩子？
她不自然地動著身子，差點從他懷裏滾下來，幸好他的一條手臂本來就護著她的半個身子，才能及時把她摟住。
“肚子餓了吧？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放下手中的冰塊，他將她放在床上靠著枕頭，替她拉好被子。
“我想吃青菜小粥。”看著他的溫柔，不知道為什麼，忘了許多的委屈和難過。
夢憐月靠在床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青菜小粥，空空的胃被填滿了，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這種被填充的滿足，又讓她想到自己某個空了的地方，差點又忍不住失控的淚水。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此脆弱了？總是很沒出息地哭。
“憐月，你還記不記得你摔下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再提，但是我需要知道當時的情形，有的事情我必須要查清楚。”他敏感的意識到，這件事情也許跟若兒的出事有關係。
“我睡醒下午覺，肚子餓了，就想下樓去吃飯。我剛走出門口，就聽到自己身後有腳步聲，穿著高跟鞋。我沒有回頭，直接往樓下走。才走了幾級樓梯，後天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滾了下去。後來好像有人壓在我身上，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確定，那個人是葉紫殷？”
“什麼意思？你覺得是我在誣陷她嗎？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不過說有人推我罷了，你就這麼急著替她洗清冤屈了嗎？難怪你說孩子沒有了你不在乎，想必是因為孩子不是她給你懷上的，是不是？”
夢憐月一下子無理取鬧起來，自己意識得到，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的孩子沒了，他不在乎。葉紫殷不過被默昊天斥責了幾句，他就急不可耐地替她伸冤了嗎？
“我不是替她辯護，我隻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想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明白嗎？”
夢憐月冷笑。“當然不會再發生。”她不會再懷他的孩子，更不會讓她的孩子再次遭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