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

書房內安靜下來,沐丞相看青瑤的臉色涼涼的,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沉默下來。

青瑤調整好氣息,緩和的掃了一眼爹爹和沐青香,淡淡的開口:“其實皇上一直不在宮中,宮中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南安王。”

“什麼?”

沐痕失聲叫起來,抱著小魚兒從虎椅上陡的起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複又坐下來,認真的開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皇上讓南安王假扮的自己?”

青瑤點頭,看來南安王還真有演戲的天份,扮演著皇上的角色三年多都未露出破綻,真不知道是他太厲害,還是朝中的一班文武大臣太無能,不過礙於他的身份,就算有些出入,隻怕也沒人敢往這方麵想。

“嗯,皇上一直和我在一起。”

青瑤淡淡的出聲,沐痕聽了青謠的話,眉毛蹙了起來,臉色很嚴肅:“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他為什麼還要抓了南安王呢?”

這次別說沐痕,就是沐青瑤也摸不準皇上腦子裏想的是什麼了,為什麼要把南安王抓進大牢中?

難道真的是為了逼她回宮?可是照目前的走勢又不太像。

青瑤連日來趕路,已是極累的了,既然一時想不出頭緒,也不急在一時,反正她已回京,斷然不會讓南安王出任何事的。

“爹爹,你能安排一下,明日我想見見南安王。”

“這?”

沐痕遲疑了一下,因為南安王是刑部大牢中重刑犯,一般人根本不讓見,如果青瑤亮出身份,自然是見到的,但是她讓自己安排,就是為了不讓別人察覺,她已回京的消息,這倒有些難度,不過可以想想辦法。

“好,那我去想想辦法。”

沐痕說完,便放開了小魚兒,起身慈愛的開口:“青香,領娘娘去青院安息吧。”

“是,爹爹。”青香柔和的起身,走到青瑤的麵前,伸出手牽著她,舉止嫻雅優然,溫潤潤的好似一朵解語花,讓人心底舒展開來,說不出的舒服。

這樣的女子老天是不會負她的,一定會給她一下好的姻緣的……

沐青香和沐青瑤去青院,沐痕乘夜出府到刑部尚書家走一趟。

青院中,冰綃守在寢房外麵,莫愁本是沐府中人,對青院是熟悉的,因此動作俐落的安排了沈鈺和明月休息,回身走到寢房門外,陪著冰綃,兩個人一起坐在長廊邊的欄杆上,欣賞著天上的月亮,心情都有點沉重。

因為表麵平靜的京城,似乎籠罩著一層不安的因子,這南安王下獄似乎隻是拉開一道序幕,後麵還會有更厲害的大戲上來,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讓人不安。

寢房中,傳出細細的說話聲。

青瑤側臥在寢室中人美人榻上,如雲的墨發隨意的披散下來,白色的紗衣裹著玲瓏有致的嬌軀,即便那麼靜靜的臥著,也透出一股如雲的靈氣和清冷,唇角勾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大姐嫁人了?”

青香端坐在美人榻邊的繡凳上,點頭笑:“是太仆寺卿柳大人的公子,叫柳從雲,這柳從雲不喜歡入仕為官,現在自己做些生意,對姐姐也挺好的。”

沐青香現在說到沐青珠,眉眼皆有笑意,似乎那個姐姐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一樣,這樣想來,她們的感情已是極好的了,這讓青瑤很欣慰,一家人親姐妹就該是這樣的,勾心鬥角的有什麼利處。

“嗯,她能幸福就好,你呢?”

青瑤的瞳仁閃過光華,掉頭望向青香,現在的二姐少了從前的那股小心眼,整個人柔柔融融的就好像沉浸在清徹湖底的一塊鵝卵石,圓融透潤,讓人愛不釋手。

不過她的認知,未必是沐青香的認知,她的眼神黯然了一分,隨之釋懷的笑起來。

“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的事,我這樣的女子又怎能配上那些公子,殘花敗柳而已。”

“二姐?”青瑤動了一下,不滿意的瞪了沐青香一眼:“你別妄自菲薄,老天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的,你會遇到屬於你的緣份,隻是還沒到時候呢?”

“好,托妹妹的吉言,姐姐我等著。”

青香笑意盈然,青瑤鬆了一口氣,看來沐青香是真的放開了那些事,這樣是最好的了,以後她總會找到屬於她的一份幸福的。

“沐府的其她人都還好吧?”

青瑤順帶問了一句,沐青香知道她問的是大娘和娘,趕緊點了一下頭,想到青瑤連日來趕路,一定是極累的了,忙站起身來,笑著開口:“妹妹一定是極累的了,今天早早息下,趕明兒個我們姐妹再好好聊著。”

“行。”

青瑤揮了揮手,青香退了出去,領著自己的丫頭出青院。

莫愁和冰綃走了進來,房間裏小魚兒早就睡了,隻有青瑤臥在美人榻上動也不動一下,微瞼起雙眸,根本就沒有睡著,可是眉宇卻帶著一抹輕冷冰寒,似雲般揮之不去。

莫愁知道她是心煩南安王的事,而且想不到透皇上為何會做這樣的事。

“主子,先休息吧,別想多了,回頭再想吧。”

青瑤點頭,她確實是挺累了,再看好命的小魚兒,早睡下了,現在還真是羨慕小孩子,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輕歎了一聲:“好吧,先休息吧。”

一行人收拾一番,安寢的安寢,守夜的守夜,自然不在話下。

第二日,沐痕下了早朝便趕了過來,青瑤剛起來,在花廳裏用早膳,一聽到爹爹過來了,趕緊吩咐了莫愁讓他進來,他過來,一定是昨兒個晚上自己提到的事辦妥了。

花廳內,小魚兒正在逗弄小白,昨兒個回府因為是夜晚,大家都沒太在意小白,這會子沐痕才才看清楚,這個蹲在地上,溫順乖巧的家夥竟是一頭大白狼,雖然看上去乖乖的,可是那眼睛還是精光四射,懾人之極。

沐痕心裏一怵,歎息起來,真不知道這小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本事。

“臣見過娘娘。”

沐痕規矩行禮,青瑤挑一下眉,有些不樂意了,輕聲的開口:“爹爹,以後在沐府,我隻是你的女兒,你用不著總是行君臣之禮。”

“臣遵旨。”沐痕一板一眼的回話,一直蹲在地上逗弄小白的小魚兒終於忍不住翻白眼,古代人可真是老古董,自個的女兒也搞得那麼生分,也不知道累。

“瑤兒吩咐我的事,昨天晚上我已經辦好了,你是現在過去呢,還是待會兒過去。”

一說到公事,沐痕的臉色嚴肅得多,眼神閃過睿智的光芒,沉著認真。

青瑤凝眉,她想立刻見到南安王,探聽一下,他和皇上之間是否還有別的什麼事。

“我立刻去刑部的大牢。”

青瑤說著便站起了身,一向沉穩的人,眉宇間染上些許的焦急,因為被關的是南安王,皇上最重視的人,也許現在他一衝動,做出了什麼決定,可是事後卻後悔了,她不希望他後悔。

“好,爹爹已安排好了,你們過去吧,不過還是裝扮一下吧,要不然會被人認出來的。”

“是,爹爹。”

青瑤應聲,領著莫愁和冰綃兩個人易成男子的妝容,前往刑部大牢。

小魚兒知道事關重大,所以也不要求跟著,那明月和沈鈺也沒去,因為人去得多,目標大,破綻就多,很可能會落入有心人的眼底

刑部大牢。

陰暗潮濕,門前有層層兵卒把守,另有一兵將守著,當青瑤說出爹爹的身份,那人便吩咐人把她們帶進去,隻囑咐一定要快點出來。

這事本來就是擔著風險的,青瑤即會不知,點頭,領著人進去,想到南安王身為高貴的王爺,這已是他第二次陷入牢獄之災了,上一次是姬鳳的死,這一次竟是皇上親自把他送進來的,想必他一定傷透了心吧。

就是青瑤也為流昭心疼,他是那種正直無私的男人,雖然冷漠如冰,但是為人卻俠膽忠心,以前打過自己一巴掌,相反的自己也打過他一巴掌,但他是那種一旦認定了你好的人,便會一輩子好的人。

南安王被關在最裏麵的一間房裏。

兩層的牢門,鐵鎖鎖著,而且陰暗潮濕的牢中,既沒有被褥也沒有任何東西,和前一次完全不一樣,前一次南安王雖然做牢,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早晚會出去的,所以牢房裏的東西該有的都有,但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看上去很不堪。

那個一聲長袍端坐在地上的男子,墨發如雲的垂掛下來,遮蓋住了俊逸的麵容,看不清他臉上的任何神情,他就那麼定定的一動不動的坐著,好似石化了一樣,就是青瑤等立在門前,好久也沒看到他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青瑤的心頭酸楚不已,揮手讓身後的牢卒退下去。

寂靜的空間裏,她緩緩的出聲:“流昭,你還好嗎?”

這聲音一起,南安王慕容流昭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僵住了,因為他懷疑自已聽錯了,隻到冰綃的焦急的聲音響起來:“南安王,主子過來看望你了,你好歹說句話啊。”

這一次南安王慕容流昭聽清楚了,飛快的抬首,大手一伸,分開臉上的墨發,如出一張俊逸的臉來,眼瞳中是濃密得化不開來的愁苦,排山倒海似的翻滾而至,看著一向冰冷狂放的人變成這樣,青瑤即能好受,上前一步。

“流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抓你入大牢,是你得罪了他嗎?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慕容流昭一看到青瑤的出現,整個臉色緩和了幾分,罩上一層輕輝,他知道一定是手下找到了青瑤,能看到她真是太好了,即便死,也算死而無憾了……

“青瑤,你回來了。”

吵啞的聲音響起來,可看出他是備受煎熬的,衣衫淩亂,頭發也亂糟糟的,不過並不影響他的麵容,看上去依舊英氣逼人,周身的冷若冰霜,那黑色晶亮的瞳仁似乎隻有在麵對青瑤的時候,才會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嗯,你不會有事的。”

青瑤緩緩的說,雖然不知道他和皇上之間出了什麼事,但是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皇上一定不會殺南安王,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青瑤,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皇兄了。”

慕容流昭站起身走過來,大手一握,緊抓著木質圓柱形的欄柱,指節突起,青筋遍布,可看出他心內是多麼的憤怒和絕望,周身濃得似雨般的痛苦。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是皇上讓你假扮他留守在宮中的,怎麼又成了你謀朝奪位了?”

慕容流昭抬起頭,那涼薄的唇角掛著虛無飄渺的輕笑:“是啊,是他讓我假扮成他留在宮中的,我一直安份守已的做著傀偶,雖然心裏深惡痛絕,可是想到他是去幫助你的,我就心甘情願的留在宮中,可是他一回來,便領著人把我下入了大牢,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切不都是他的主意嗎?還是到了兔死狐亨的地步了,天下終於統一了,他不再需要我們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