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洗局

大殿內,寒氣流竄而過,紅色的紗曼掀起,蕩起滿殿的妖嬈。

幾個人默然無語的望著主子,等著主子的吩咐,青瑤前思後想了一番,眼瞳陰側側的,銀牙輕咬:“從現在開始,盯住西門新月,凡是她走過的地方,都要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可藏人的地方。”

“是,娘娘。”

莫愁和沈鈺領命。

一時間,整個皇宮蘊藏著暴風雨的前的寧靜,可是那寧靜透著不尋常的壓抑,似乎有什麼正在發酵。

自從小公主怒打眾妃之後,後宮之中的女人安份守已得多。

不過皇上依舊寵幸梅妃,相應的也寵幸過了別的妃子。

大家都有些心驚膽顫,不過接下來小公主並沒有再出來惹麻煩,整日待在鳳鸞宮中,似乎被皇後禁足了,難道皇後真的如此大度?

就連皇帝都覺得詫異,他這樣做,一來是美色當前,是男人總會雄心萬丈,二來,是想激怒皇後,因為皇上一直陪著她南征北戰,兩個人應該很恩愛,但是現在他一連寵幸了幾個妃子,那女人也不驚不動的,這使得他心頭籠罩著不安,似乎有點不正常。

皇帝眉頭一皺計上心頭,朝殿外輕喚一聲:“來人。”

小太監奔進來,恭敬的垂首:“小的見過皇上?”

“去長樂宮宣旨,著欽天監選黃道吉日,公主下嫁永寧候之子阮子默。”

“是,小的遵旨。”小太監立刻領命前往長樂宮宣旨。

金碧輝煌的高座上,男子的臉流光溢彩,忽明忽暗,眼瞳隱在一片灼光之中,眸底一片算計。

星竹公主一聽這旨意,早氣哭了,她都和皇兄說過不嫁了,沒想到他依然一意孤行,執意要讓自己嫁給阮子默,等到小太監走了,藍衣早把侍衛統領花離歌叫了過來,自己領著宮女退了下去。

高大俊逸的花離歌,一身妖嬈的紅衣,映襯得他黑發如墨,眉眼如畫,此刻那眼瞳中注滿了深情,濃得好似滿天的雲彩。

“別哭了。”

花離歌歎氣,伸出修長的大手輕觸她柔順的墨發,他從來沒想過有一日她真的會注意到他的真情,從她還是很小的小女孩時,站在高大的柳樹下,他的心便動了,一直守候著她多少年,終於使得她正視了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他們的身份還是阻隔了一切。

“離歌,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星竹投進他的懷裏,緊摟著他的腰,眼淚輕輕的流下來。

她不要嫁給別人,那個自命不凡的阮子默,她隻想嫁給離歌,這幾年,是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疼惜著她,她想一直擁有著這樣的嗬護,可是現在皇兄竟然讓她嫁給別人,她不甘心。

“你不是說找皇後嗎?”

花離歌抱著她,她的身子嬌小,正貼合著他高大的身子,兩個人柔情相擁,就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星竹仰起臉,眼瞳中一片赤紅,咬著唇,輕聲的低喃:“皇嫂最近也不好受,你看,皇兄納了妃,又寵幸了那些女人,她心裏不好受,我不想麻煩她。”

“那我帶你走。”

花離歌沉著的開口,滿臉的執著,為了她,他願意做個不忠不全的人,兩個人從此浪跡天涯,遊走江湖。

“好,那我們一起走。”

星竹點頭,當初皇嫂也這樣建議了的,既然皇兄執意讓她嫁給阮子默,那麼她就走,星竹一做了決定,立刻朝外麵叫了起來:“藍衣,藍衣?”

藍衣從殿門奔進來,恭敬的望著大殿上的兩個人,隻見公主的眼瞳一片紅,顯然是哭過了,花侍衛的臉上一片冷沉,兩個人似乎決定了什麼似的。

“公主?”

“立刻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裏,既然皇兄執意如此,我又何必顧念兄妹親情的留下來,反正我是不會嫁給阮子默的,你快點幫助我收拾兩件衣服。”

“好。”

藍衣身為星竹公主的婢女,知道公主很喜歡花侍衛,而且花侍衛真的很愛公主,對她疼護有加,她希望公主能幸福。

藍衣奔進內殿,動作迅速的收拾了幾件衣服,並沒有帶多餘的東西,三個人一起,從窗戶躍了出去,外麵就是假山堆徹的小花園,三個人剛一落地,便從假山後麵湧出一大批的侍衛來,一眾人齊齊的用寶劍指著花離歌,花離歌臉色大變,伸出手拉著星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沉著的抱拳:“兄弟們,平日我們相處得不薄,今日是否可以放花某一條生路?”

他的話落,那些侍衛麵麵相覷,臉上露出為難,這時候眾人自動分開,從侍衛後麵走出一個高大明黃的身影來,俊逸的臉上罩著薄怒,冷沉的眼瞳閃過寒淩的光芒。

“大膽花離歌,竟然引誘公主和你私奔,來人,拿下。”

沒想到皇上竟然親自過來了,星竹噌的奔上前,伸手擋在花離歌的麵前,眼瞳是一片清明,小臉蛋上布著執著,冰冷的盯著皇兄。

“皇兄,我不想嫁給阮子默,你讓我們走,至少這樣,我的心中還是感念你的,你別讓我恨你。”

俊美如珠玉似的麵容上一閃而過的狠厲,陰冷的開口。

“不知羞恥的東西,給皇室臉上抹黑,竟然還有臉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給我把公主帶下去。”

皇上的話音一落,立刻有侍衛奔了過來,花離歌怕傷到公主,立刻放棄了掙紮,最後被侍衛帶了下去,而公主也被人請回了長樂宮。

長樂宮中,公主哭得傷心欲絕,藍衣心急如焚,卻沒有辦法可想,長樂宮的外麵,皇上派了很多內侍守著,不準別人靠近,也不準她和公主離開,這可怎麼辦?

現在花侍衛被帶走了,不知道皇上會如何懲罰他呢,若是他?

藍衣不敢往下想,腦門一皺,立刻想到皇後娘娘來,娘娘一向很疼公主,這會子一定會想辦法幫助她的,雖然她和公主沒辦法出去,但是長樂宮的其她人可以自由的出入。

“阿嬌,過來。”

藍衣立刻招手示意和她交情最好的姐妹,阿嬌過來。

“立刻去鳳鸞宮給皇後娘娘送個口信。”

“是,藍衣姐姐放心吧。”

阿嬌點頭,對於公主和花侍衛的事,她也是知情的,因此不待藍衣說全,她便已心下明白了,立刻點頭領命而去。

鳳鸞宮內,表麵一片和樂融融。

大殿的一角,青瑤正和小魚兒在下棋,小魚兒不時的耍賴,走完一子,想想又後悔,重新來過,兩母女不時的嘀咕著。

這時候,依雲從外麵走進來,恭敬的稟報:“娘娘,長樂宮的宮女阿嬌求見,說長樂宮那邊出事了。”

青瑤正拿著一隻棋子準備落下,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長樂宮?不是星竹住的地方嗎?她出什麼事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棋子,吩咐莫愁把棋盤收了起來,淡然的揮手:“讓她進來吧。”

“是,娘娘。”

依雲退了出去,那阿嬌很快被她領了上來,撲通一聲跪下,便哭了起來:“娘娘,不好了,皇上把花侍衛抓起來了,公主正在傷心的哭呢。”

“花離歌?”青瑤挑了一下眉,眼瞳深幽,好好的怎麼把花離歌抓起來了,那男人真是太過份了。

“皇上下了聖旨,讓欽天監擇黃道吉日,把公主下嫁到永寧候府去,公主不樂意,決定和花侍衛離開宮中,誰知道被皇上逮了個正著,所以花侍衛被抓走了,公主被囚在長樂宮裏,不準離開半步。”

原來如此,這男人好好的怎麼想起給公主賜婚了,還是他有些警覺了,處在他那樣的位置,本就是多疑的,而現在她還沒找到皇上的下落,看來自己還是多動動才是,減少那個男人的懷疑。

青瑤一想到這裏,陡的起身,沉聲開口:“隨本宮去長樂宮走一趟。”

“是,娘娘。”

莫愁柔緩的應聲,小魚兒也用力的點頭,兩個人跟著她的身後出了鳳鸞宮的大殿,依雲吩咐了幾個太監和宮女隨娘娘一起去長樂宮。

長樂宮門外,白玉欄杆之下,立著四五個內侍,一看到浩浩蕩蕩的一堆人走了過來,為首的女子冷豔逼人,寒光四射,當下不敢大意,忙恭敬的開口:“見過皇後娘娘。”

“本宮要見公主。”

“這,皇上說?”

那為首的內侍一臉的為難,皇上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見公主,直到她大婚的那一日為止,可是眼前的這位可是皇後,聽說皇後武功很厲害,如果她出手,還有他們的命在嗎?所以眼睜睜的看著皇後領著幾個人走進去,直到皇後的身影消失,才有人敢開口。

“快去稟報皇上,就說皇後娘娘過來了。”

“是。”其中一個內侍跑了出去稟報。

長樂宮的大殿上,星竹一聽到太監的稟報,說皇嫂過來了,立刻止住哭聲,迎了下來,一看到從大殿外麵走進來的青瑤,早忍不住撲進她的懷中,哭泣起來,青瑤伸手摟著她,往大殿一側走去,扶著她坐下來,抬起她的臉輕輕的給她擦幹眼淚,心疼的歎氣。

其實星竹根本不知道,皇宮裏的這個人不是她的皇兄,如果是真正的皇上,一定不會阻止妹妹的幸福,說不定會敲鑼打鼓的把她嫁出去,可是現在這個人根本不是,所以她的傷心是多餘的,眼下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把花離歌救出來。

“別傷心了。”

“皇兄,他怎麼能這麼對待我呢?他以前那麼疼我,為什麼現在不一樣了?竟然還罵我不知羞恥,如果不是他強行讓我嫁給阮子默,我會和離歌離開嗎?皇嫂,你一定要救救離歌,我不想他有事啊。”

“好了,別傷心了,你不是還有我嗎?還有你三皇兄。”

青瑤柔婉的開口,為了流尊,她一定要幫助星竹一把,她知道流尊的心願,他是最渴望這個妹妹幸福的,所以他一定希望是一個真心疼寵妹妹的男子相伴她一生。

“皇嫂。”

星竹總算好受了一些,這時候大殿門外響起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星竹一聽到小太監的聲音,早急了起來,拉著青瑤的手冰涼一片,眼瞳陰暗的叫起來:“皇嫂?你看?”

“好了,有我呢?”

青瑤拍了拍星竹的素白纖手,抬首望向大殿門外,看到那明黃的身影跨進來,她才不緊不慢的攜著星竹起身,緩緩的施了一禮。

“臣妾見過皇上。”

“平身。”

皇上大手一揮,玉竹一般秀雅的身姿往高座走去,緩緩的坐了下來,雙瞳直射向青瑤,最後落到星竹的臉上,好久沒說一句話,青瑤淡然的挑眉:“皇上怎麼過來了?”

語氣悠然,好似什麼也不知道似的,這話使得皇上一窒,不知道從何開口,眼瞳幽深如淵,好久才出聲。

“皇後,好好勸勸公主,欽天監已擇了黃道吉日,下個月初五就是好日子,安心待嫁吧,別總想著和別人私奔。”

說到最後,這話裏含著隱怒,青瑤低低柔柔的開口:“下個月初五,不是隻有七天嗎?這麼急促,該準備的東西趕得上嗎?”

“瑤兒不必費心,朕已著禮部全力打點,該有的一樣不會少她的。”

青瑤不動聲色的冷哼,他當然不會少,因為現在正準備重用永寧候,怎麼可能會少得了他的厚禮,隻怕更多。

“皇上費心了。”

青瑤淡然的開口,一直坐在她身側的公主見她多說什麼,早心急的叫了起來:“我不嫁。”

“由不得你了。”

皇帝一下子生氣了,臉色難看,陰狠的瞪著慕容星竹,青瑤趕緊拍了拍星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現在的皇帝可不是她真正的皇兄,惹毛了他,吃虧的是她自已,這個狼子野心的男人可沒有半點的同情心,所以凡事要講究手段,青瑤抬首笑望著上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