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章 痛定思痛
教授和抱著小亨利的托尼一路狂奔,匆匆趕到醫療部,行人見了,無不吃驚。醫療部的修女見小男孩受了如此重的傷,非常震驚,忙接過小亨利將他輕輕放到床上。修女見托尼和教授在一起,並未多想,隻是讓兩人在旁邊呆了,不要亂走。
修女們小心翼翼剪開小男孩滿是血汙的製服。托尼見小亨利胸部已經全部塌陷下去,剛才抱著的時候還沒怎麼覺出,衣服一去,不由駭然,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主治修女手上散發濛濛白霧,輕輕摸著小亨利的胸膛,將斷折的肋骨輕輕接好,助手修女拿了幹淨的棉花,蘸了溫水隨著主治修女雙手的移動,輕輕擦拭滿是血汙的身體。當主治修女摸到那處深深的傷口時,眉頭輕輕一皺,手上白霧越發濃厚,隔空向上輕提,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根上粗下細的金屬棍從傷口中漸漸露了出來,血隨著金屬棍流淌下來,滴滴答答落到了小男孩的身上、床上。修女伸出另一隻手,隔空輕撫傷口,血停止了流淌,傷口隨著金屬棍的拔出逐漸愈合。“當啷”一聲,修女將金屬棍放到了盤子裏,
托尼好奇地拿起,左看右看,突然明白,這居然是貴族女學員右腳那隻高跟鞋的鞋跟。托尼的手輕輕顫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托尼和小亨利經過這段時日的接觸,心中早已把小男孩當作了自己的好朋友、好弟弟。可是,短短半天時間,這個自己的好朋友、好弟弟就變得如此模樣,心中怎能平靜下來。方才忙著救小亨利,也沒時間多想,如今平靜下來,再親眼看到這般場景,內心更是起伏不定,波瀾壯闊。
“你不用擔心,莎莉修女是我們這裏最好的,隻要小男孩還能夠呼吸,就會恢複過來。”站在一邊的助手修女看到托尼臉色非常不好,寬慰道,“孩子這麼小,受了這麼重的傷,路上呻吟叫喊是正常的。即使是成年人,有這麼一半的傷,就要疼得死去活來的,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了。多虧他現在昏了過去,要不然,指不定疼成什麼樣子呢。”
托尼這才想起來,這一路上竟然沒有聽到小亨利的呻吟,自己剛看到小亨利時,肋骨全部斷折的他居然還能夠站在那裏,居然還能夠說了那麼多的話,居然沒有發出一聲呻吟,這需要多麼大的忍耐力啊。這,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嗎?黑道上,最凶悍最毒辣的人物也不過如此。
小亨利一直昏迷不醒,隻有無意識發出的呻吟聲和時時被劇痛扭曲了的腫脹的臉,還證明他依然存活。期間,教授、布蘭達、托尼等同學和院方負責人員多次前來探望,見小亨利昏睡不醒,非常擔心,修女說這是正常現象,具有鬥氣基礎的病人在昏睡過程中,自身肌體會自動修複傷口,受的傷越重,昏睡的時間越長,如果不出意外,七天後肯定會醒過來。病人發出呻吟聲更是正常,證明傷處引發的疼痛已經在逐漸減輕,如此劇烈的疼痛就是大人也受不了,更別說昏睡中的小男孩了。
第三天晚上,一輪明月高掛天幕,無暇的銀輝漫灑人間,悄悄將病房窗前的樹影投射到躺在病床上昏睡不行的小男孩臉上,小男孩臉上已經消了腫,恢複了白皙漂亮的麵容。這張臉上曾經擁有的純真稚氣已經消失,剩下的唯有痛楚、唯有蒼白、唯有深深的恐懼。
風起了,被調皮的月輝投射到小男孩臉上的樹影搖曳著、搖曳著,似乎在輕輕推著小男孩、呼喚著小男孩盡快醒來:明天就是周末了,亨利,姐姐做了好吃的,等著你回家呢,亨利——亨利——
“姐姐…姐姐…”小亨利緩緩睜開了海藍色的大眼睛,這雙光亮靈動的大眼睛中,不再有歡樂、不再有自信、不再有活潑、不再有光芒,隻有無窮無盡的悲哀、無窮無盡的思念、無窮無盡的陰鬱…
我就那麼令人討厭嗎?
圖書館中發生的場景一幕一幕在小亨利大腦中閃現,貴族學員對自己的無情毆打,美麗女朋友辱罵自己時說“討厭”兩字時那冰冷的眼神和口氣,還有圖書館中眾人鼓掌叫好時發出的聲音,還有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好奇、無情、冷漠,卻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憤怒,除了大手伯伯。
那麼,我做錯什麼了?
小亨利一遍一遍地想,最終得到的答案,依然是:自己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