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一個不起眼小城的火車站,匆匆忙忙走出一個二十左右歲的小夥子。
這個人大約一米七多的個子,穿著一身很舊,但是洗的幹幹淨淨的衣服,背了一個很大的雙肩包,腳上蹬著一雙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
雖滿臉風塵仆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格外有神。
盛夏的陽光有些刺眼,火車站的出站口人聲嘈雜,無比擁擠。
那個小夥子,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陌生城市的天空,被人流裹挾著,機械的邁著雙腿,往前走著。
那個小夥子就是我,我叫武皓天,一個從小就沒了父母,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村孩子。
當年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醫科大學,在我們當地十裏八鄉來說,也算光宗耀祖了。
如今剛剛離開學校,同學們都各顯神通,有的考研,有的托關係找工作,有的去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去闖蕩。
我雖然成績不錯,但家裏沒什麼路子,現在像我這樣的大學生到處都是,所以找工作犯了愁。
有心考研,但一想我的家境,四年的大學,學費東湊西湊,自己再饑一頓飽一頓,省吃儉用的,勉強讀下來,哪敢動考研的念頭。
闖,本來兜裏還有一千多塊錢,離校時給平時對自己不錯的老教授和導員買了點禮物,又和為數不多的要好的同學吃了頓飯。
現在興這個,他們平時沒少關照我,說好AA,哪好意思老讓人家花錢,沒有他們的幫助,我那點獎學金哪能堅持到離校?
盡管掐手指算計著花,這下了火車,兜裏隻剩下五百多塊錢。
還好,那個老教授,給我介紹了一個工作,就是這個北方小城的一個醫院。
老教授讓我去那裏找一個廖雲鵬的副院長,同時也是這個醫院的內科主任,他也是老教授的學生,是我的師兄。
我想看在老教授的麵子,大概能關照我一下子,要不然,我的生存真成了問題。
我一麵胡思亂想著,一麵走出火車站的亂哄哄出站口,這個小城我從未來過,所以從出站口剛出來,我便不知東南西北了。
迎麵呼啦湧上來幾十個人,圍住了從車站出來的這些剛下火車的人。
“小兄弟,打車不,到哪兒都能送到。”這邊剛推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又上來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拉住了我的手。“哎呀,小帥哥,住宿不,有妹妹,漂亮的”。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三十多歲的年紀,畫著濃濃的妝,香水味直嗆我鼻子。
這女人,紫色頭發燙著大卷,從臉上看,五官還算清秀,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領子很低,露出一片雪白。
我的臉一紅,本來想打算找個地方先落腳住一晚的,明天去醫院找我的師兄。
結果,一看這樣,我哪敢搭茬,她身後還有幾個老大媽,手裏舉著寫著住宿的牌子,拚命往前擁擠。
“小夥,住我這裏,條件好,妹妹漂亮,她那都是老板娘親自出馬,你會受不了的。”
“哈哈哈”在一片哄笑吵鬧聲裏,我手忙腳亂的衝出包圍圈,離開了火車站。
出了火車站,穿過一個寬闊的廣場,我進入一個橫過馬路的地下通道,一陣動聽的琴聲傳過來,那是演奏小提琴的聲音。
那聲音時而婉轉,時而高昂,那悠揚的琴聲,仿佛是一條看得見,摸得著發光的彩帶,五彩繽紛,在眼前飛來飛去。
我不由的陶醉在琴聲裏,不能自拔。我循著琴聲抬眼望去,前麵隻是稀稀疏疏的站著幾個人,大部分人都匆匆走過,沒有逗留。
那幾個停下的路人前麵,遠遠地看見一個高挑,文靜的女孩,正在專注的拉著一把小提琴。
那女孩頭上戴著一個白色的鴨舌帽子,長長的頭發紮成一個馬尾,從帽子後麵垂下來。
她穿著藍色的牛仔套裝,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彎彎細細的眉毛下,一雙不是很大,但清澈的眼睛,白皙的瓜子臉,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唇緊閉著。
這個女孩腳下的琴盒裏,散落著為數不多的一些硬幣和皺巴巴的幾張零鈔,最大麵額是五元。
她好像不以為意,隻是全神貫注的拉著那把顯得有點陳舊的小提琴。
我小時候,父親經常拉二胡,也教過我,所以受父親的熏陶,我對音樂多多少少還有點鑒賞能力。
我聽出這個女孩拉的是《梁祝》,是一首曲風優美,動聽,又帶有淒婉的曲子,講述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淒美的愛情故事。
就我這半吊子的音樂水平都聽出,這個女孩拉的相當不錯,明顯這個女孩在這裏賣藝。
可大部分人都匆匆走過沒有停留,為數不多的看客裏,我也沒發現誰給放錢。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同情這個女孩,要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一個女孩子是不會到火車站,這樣人員複雜的地方拉琴賣藝的。
我靜靜的聽女孩把這首曲子拉完,心想,對牛彈琴,這幫人也聽不懂,這女孩的演奏水平完全可以上大型舞台演出,怎麼會流落街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也許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吧。
我大腦一熱,從懷裏掏出一張紅彤彤百元大鈔,走上前去,彎腰放在女孩腳下的琴盒裏。
“謝謝”女孩輕輕地對我說,同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