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果您說的是聖埃蒂安寄宿學校的話,那我離開那裏已經快十年了。您不能要求一個人能把十年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特別是離開之後就沒有見過麵的人。”
聽到卡利斯特·德·杜蘭德子爵以非常傲慢的語氣說出的這番話,路易微微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簾。
“聖母瑪麗亞在上,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也會有不記得的時候,畢竟上次我自己都不記得我在阿朗鬆的那座莊園的價格了,還是你告訴我,我買進那年的土地行情是多少的呢!”
對於子爵說出的這番話,德·布戈涅子爵夫人是既驚奇,又有些失望。
“這麼年輕、英俊又漂亮的兩位先生,特別是法朗坦先生,聖母瑪麗亞在上,要是我有個這麼漂亮的孩子,或者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我肯定不管過多久都不會忘記他的!”
卡利斯特·德·杜蘭德子爵順著德·布戈涅夫人的目光看了路易一眼。
“夫人,世界上那麼多的人和事,不是每個人、每件事情都有被我記住的價值的。”
“咳咳,尊敬的夫人。”卡利斯特·德·杜蘭德子爵那種傲慢的語氣和態度實在是有些令人不快,眼看阿爾萊德也已經開始皺眉,路易連忙出聲打圓場,同時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夫人手中抽了出來:“我和阿爾萊德離開聖埃蒂安寄宿學校已經快七年了,算下來子爵先生比我們還早兩年離開那裏。將近十年的時間裏既沒有見過麵也沒有通過信件,子爵先生不記得我們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和阿爾萊德同一年進入聖埃蒂安寄宿學校,自然也是同一年畢業離開。算起來從一八一七年他們離開學校到現在,當時的同班同學們,除了親如兄弟的阿爾萊德和其他幾位還算親密的夥伴外,其他人各自散落四方,有的在局勢變幻的風暴中逃離了舊大陸;有的雖然畢業時彼此交換過地址,但不知不覺間就斷了通信;甚至還有的已經因為疾病的緣故,年紀輕輕就已經回歸天主的懷抱了。
卡利斯特和他們既不同班級,又比他們早兩年進入聖埃蒂安、早兩年離開聖埃蒂安,雖然在學校的時候路易和他有過一定的交集,但不管是以前那個卡利斯特·杜瓦斯的脾氣,還是現在眼前這位卡利斯特·德·杜蘭德子爵的權勢地位,路易完全不覺得對方忘記了隔壁班的兩個同學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這麼說來,你畢業的時候當時是沒有和他們交換通信地址了?”德·布戈涅夫人看看阿爾萊德,又看看路易,對德·杜蘭德子爵說:“你看,這可是很明顯的事情,路易·杜·法朗坦先生和阿爾萊德·德·格朗維爾先生都還記得你,隻有你不記得他們了。”
子爵從胸膛裏發出了一聲嘲諷性十足的哼笑。
“他們記得倒是很正常,我敢說聖埃蒂安那幾年畢業的人都會記得我,畢竟他們自己都說,聖埃蒂安曆史上就沒出過一個在畢業典禮前一個月的時候,‘提前離開’的學生。”
這話一說出來,路易當即抿緊了唇,連阿爾萊德的笑容也都變得有些勉強起來,唯有德·布戈涅子爵夫人對這句話下麵暗藏的風波完全一無所知的樣子。
“因為提前離開學校沒有參加畢業典禮,所以你就沒來得及給學校的同學們留下寄信的地址嗎?”德·布戈涅子爵夫人天真無邪地發表了自己的感想,“這麼說來,你父親當時把你接回來得也太著急了一些,要是他對加爾比恩也是這樣就好了,那孩子也不至於沾染了那麼多英國人的壞習慣兒,搞得你現在還得花費心力去管教他。”
“說起加爾比恩,他最近確實是太過荒唐了一點。”子爵把手杖換了一隻手拿著,看起來已經有點不耐煩於這場莫名其妙的舊同學相見:“夫人,如果可以,我想請您平時幫我看著加爾比恩一點——我不反對年輕人的玩樂,但分寸還是需要注意的,如果您能夠規勸他懂得平衡的藝術就更好了。”
德·布戈涅子爵夫人想了想,拿起擱板上的零食袋子,從裏麵拿出一顆蜜餞放到嘴裏。
“這個任務可真夠艱難的,我得好好想想得問你要什麼報酬才行。”夫人一邊吃著蜜餞一邊說,順手把蜜餞袋子遞到路易麵前,示意他也拿一顆:“啊,我想起來了,你上次送給我的那隻漂亮的美洲綠鸚鵡,我非常喜歡,可惜前兩天我家裏的女仆一個不小心忘記關籠子的門,鄰居家的貓就跑過來把它叼走了。”
“不過是一隻鸚鵡而已,如果您能幫我這個忙,我到時候再給您準備兩隻。”子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