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霧月·阿爾萊德的決定(二)(1 / 2)

“啊!路易先生,我知道這位先生說的是什麼狀況,這種事兒我以前侍候住在這裏的一位公爵夫人的時候就經常這麼幹。”

自作主張、膽大妄為的仆人,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把前來拜訪的客人給打發走——這種事情聽起來簡直是那些不入流的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橋段,而不太像是一個擁有悠久曆史的家族的下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這讓路易著實有些懷疑卡博的說法的真實性,畢竟,他實在無法想象以卡利斯特·德·杜蘭德那種強勢的性格和作風,竟然能容忍自己身邊的侍從這樣的做法。

不過,同樣作為看門人的通薩爾老爹看起來就對這類事情非常熟悉了,在聽到卡博的解釋之後,他非常自得地插進話來:“我已經忘了那位公爵夫人姓什麼了,也許姓德·佩蒂特,或者德·帕特公爵夫人——她相當漂亮,也有相當多的愛慕者,您懂的,先生,那些人就像蒼蠅圍著肥肉一樣圍著她轉;不過他們想要進來這裏都要經過我的通報,如果他們不給我錢,我就說,‘夫人在休息,她沒有拉鈴之前,誰也不能打擾’,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會給我塞銀幣、好讓我放他們走進她的客廳,但總有些傻乎乎的小子什麼也不懂……”

路易一開始還以為通薩爾老爹的意思是巴黎貴族的下人都有這一類自作主張的習慣,但他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勁起來——什麼樣的公爵夫人會住在依附上流社會生存的交際花和輕浮公子哥兒聚集的聖喬治街區呢?就算他不是貴族出身,他也能聽出不管是德·佩蒂特還是德·帕特,似乎都不太像真正的貴族的姓氏,而且通薩爾老爹還特意強調那位“公爵夫人”非常漂亮和有非常多的愛慕者,也就是說,這座房子原來住的人……

“……他們以為自己的才華和幽默可以抵得上一萬一千一百個法郎,實際上沒有錢,那些漂亮娘們連看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咳、咳咳!”

眼看著通薩爾老爹越說越來勁兒,卡博非常適時地咳嗽起來,打斷了看門人的長篇大論:“不好意思,我有些口渴,喉嚨也不太舒服,能給我一杯牛奶嗎?或者生水也行。”

“您請稍等,先生,我立刻去給您取來。”女仆瑪麗說,在卡博出聲之前這個姑娘已經發現通薩爾老爹說的話似乎很失禮、而暗地裏使勁拉看門人的衣裳了,奈何看門人根本就沒有發現她的好意;現在既然有了這麼一個借口,她自然是要立刻抓住的:“老爹,你能幫我拿一下蠟燭,陪我一起去廚房嗎?那裏太黑了,我害怕。”

“啊呀!你們女孩子真是太麻煩了,這是在家裏呢,你還這麼膽小!”

雖然這麼咕咕噥噥的,但通薩爾老爹還是很高興地按照瑪麗的話去做了。

“這麼看來,也許這是巴黎的仆人們之間通行的一種規則吧。”

在看門人和女仆離開之後,為了緩解一下略顯尷尬的氣氛,路易這麼對卡博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在德·布戈涅子爵府邸的舞會上,那個在卡利斯特的權勢下無視了自己的職責、而把子爵放進了他所在的休息室的侍從來。

“也許您是對的,法朗坦先生,畢竟在巴黎,絕對的忠誠是一種比最稀有的鑽石還要寶貴的東西。”卡博回答,他的神色毫無異常,似乎完全沒有聽出通薩爾老爹提到的那位“公爵夫人”的可疑身份來:“我很抱歉我們的人給德·格朗維爾先生造成了這樣的麻煩,我會向大人提議整頓那些耍滑頭的下人,以免下次再出現類似的事情的。”

“你不用感到為難,這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路易說,他看了看客廳牆上那個噴泉型鍍銀掛鍾上的時間,思索了一下是否需要讓彼得老爹準備好馬車出去尋找他的朋友;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打消了:不管是去了哪個區域的杜蘭德府邸,阿爾萊德肯定都是找不到他的,那他就必然會再次回到聖喬治街七十九號詢問消息,自己隻需要在家裏等著就好;相比之下,趕緊讓卡博從這裏離開、免得他的存在讓阿爾起疑心似乎是更重要的事情——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跟他的朋友解釋他今晚的離奇遭遇呢!

“時間已經很晚了,卡博先生,既然你已經完成了德·杜蘭德子爵先生交給你的任務,我想你可以回去向你的先生複命了。”路易說,他似乎聽到了外麵的街道上傳來隱隱約約的馬車車輪駛過馬路的聲音、而懷疑是不是阿爾回來了,然而仔細去聽的時候卻發現那不過是錯覺:“請你在見到你的主人的時候,替我向他表達我真誠的感謝。”

“您的意思我必然為您帶到,法朗坦先生。”

近侍微微對路易躬了一身,不過他看起來有些猶豫:“您看我是否需要等待德·格朗維爾先生回來,好讓我為杜蘭德銀行的下人不當的行為給他賠個禮?畢竟是我們的人讓德·格朗維爾先生白跑了一趟,這實在是不應該出現的事情。”

“這……這就不必了!”

乍一聽到卡博這麼說,路易當即心裏一驚,乃至於他說話時的語調都有些變了:“你的歉意我會替你傳達,我的朋友素來很好脾氣,他不會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