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高樓。

伍子期站在上麵,手裏捏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頭,風吹動他的衣衫,嘴角嘬動煙頭,最後一縷煙從伍子期鼻梁裏逸散出來,他將煙頭彈下了樓。

站在高處,伍子期的眼神古井無波,無悲無喜,仿佛接下來要跳樓的人不是他一樣。

從一個福利院出來的孤兒,獨自在社會中打拚,一步一步走到富商的位置,泥腿子出身的他引起了太多人的嫉妒和惡意,這次承接這一片樓的開發時,他就知道,成則更進一層,敗則萬劫不複,可,最後還是敗了。

低頭,樓下人聲鼎沸,風聲灌耳,伍子期經曆過許多次這樣的場麵,對他來說,下麵的人就是一些觀眾,而他就是要登場的演員,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場戲了。

要說遺憾,有,但更多的是不舍,如果有可能,他還想在這片世界上打造出更多他的神話,不過,這一輩子是不可能了。

伍子期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墜落,好像一隻荊棘鳥,一輩子不落地,落地,就是血的盛宴。

風湧進他的耳膜,淚水從眼角劃過,他心中喃喃道:“如果有來生,我還是一隻荊棘鳥。”

…………

沉溺的感覺,像是在深水之中,伍子期身體仿佛要被撕裂,無窮的觸手抓住他,把他的每一塊血肉剝奪,他驚恐地發現,四周一片黑暗,他無法說出話,聽不到任何聲音,痛覺卻時時刻刻提醒他,這就是地獄。

已經死了嗎?生前他做過惡事,有這種懲罰也是理所應當的,伍子期放棄掙紮,咬緊牙關,細細數著每一塊被剝離的血肉。

一塊,兩塊,三塊……

不知多久過去,一直數到一萬塊的時候,有一道聲音空靈,在耳邊回蕩。

“惡已贖盡。”

聲音衝擊在他的心房,剛才的撕裂感全然消退,剩下的隻有溫暖,靈魂好似被放到了冬日的火爐旁。

感官慢慢地回歸,大夢一場,伍子期睜開了眼,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間隻有他一個人。

這是地獄?

伍子期站起身來,低頭一看,還是自己跳樓時穿的那一身衣服。

周圍空無一物,沒有想象中地獄的火焰、惡鬼、閻羅。

真實的感覺不是夢,也不是地獄,那這裏隻能是天堂了。

伍子期苦笑。

像我這樣的人真的配上天堂嗎?

搖了搖頭,既來之則安之,伍子期幹脆盤腿坐下來,等待著這個天堂的管理者。

不過,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伍子期眉頭微蹙。

沒有人來,天使或者神都沒有,伍子期漸漸心生懷疑,這莫也不是天堂,那這裏是哪裏?

眼神堅毅,伍子期一直以來對事物的懷疑態度讓他心生警惕。

空曠的環境下,人的精神比起其他的時候更加緊繃,不安全感驟然上升,這是一種潛意識的想法,投射到伍子期的大腦中時就是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傍身的武器。

一把古樸的住刀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腳邊,伍子期看了之後雙眼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