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

莫非是京城的援兵到了?但我怎麼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不會的,誰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扭轉局勢?

但我又實在想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多了那麼多士兵,並且他們的裝備都是全新的,抬頭看去,黑壓壓的一群,兵力比我們多了一倍不止,在他們麵前我們的軍隊一下子顯得寒酸多了,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我看著他們的隊伍一點一點擴大,我看見自己士兵的眼睛由輕蔑到驚訝最後是恐慌,其實我與他們一樣被一種所不清的恐慌包圍著。

但狹路相逢,勇者勝,輸了戰機,輸了兵力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輸了鬥心,信心,如果他們的內心都覺得自己會輸,那我們一定會輸,如果他們都覺得這一役可能會死於這裏,這塊土地必然就是我們的埋身之所,誰也逃不掉。

“女皇你也太寒酸了吧,強迫那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來與我們鬥?就不怕全天下人恥笑你?”我知道眼前的人絕對不是百姓,從他們的眼神我就知道,從他們的步伐我就知道,但為了讓將士消除內心的恐慌,我隻得這樣說,目前能騙得一個就是一個。

但瀚禦風從隊伍中出來,不但冷冷地駁斥我,還引誘那些歸降我軍的瀚國將士將我置之死地,她如當初那樣許他們高官,許他們財富,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著。

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走到要將對方置之死地的地步。

“瀚禦風,本王的命就在這裏,你有本事就過來拿,我等著。”我的聲音憤怒中帶著蒼涼,其實我不應該生氣,她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我曾經不是這樣對付過她嗎?但此刻我的心中還是抑製不住難過,悲涼。

“兄弟們給我攻——”我一聲令下,我必須要讓他們一股作氣攻上去,這個時候退縮隻有死路一條,如果再讓她在這裏妖言惑眾,將士的信心會更加動搖。

我坐在高頭大馬上縱觀全局,而瀚禦風也氣定神閑地坐著,似乎這一仗她贏定了一般,她的淡定要我心慌,但我知道此刻誰都能慌,就是我不能,如果我一慌,必定一潰千裏,兵敗如山倒,於是我傲然地睥睨著戰場上的廝殺,儼然一個主宰世間萬物的神。

而她臉上帶著笑,目光一直追隨著楚律的身影,帶著欣賞與信賴。

“狗男女”我心中暗罵,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的眸子再次朝我射來,當中竟然帶著憐憫,她的眸光讓我憤怒,我不需要她的憐憫,難道她覺得我一定輸了?她憑什麼?不就是兵力多了一點嗎?

古往今來,以少勝多的戰役不勝枚舉,說不定今日我就再來一個以少勝多,我不再看她,專注與戰場上的動態,並不是作出果斷的指示。

此時陽光猛烈,炙烤著大地,我看到不斷有屍體倒下,他們鮮血四濺,灑落在這塊草地上,一點點溶入泥土裏,綠色的草地已經變成一片紅色,那漫天的紅土映紅了整塊天,很駭人。

雖然我知道戰場是殘忍的,雖然我知道從上戰場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未有命走下這個戰場,但是這種慘烈還是讓我震驚,是我輸得太少,不能接受這種現實嗎?

平時怯懦的士兵,平時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的士兵,此時都成了一個個殺人狂魔,不隻是我滄國的士兵,是戰場上每一個人都如成魔了一樣,滿臉蛋血汙在陽光下是那樣的猙獰恐怖,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劍狂砍,我有點恍惚,不知道那些是瀚國士兵?哪寫滄國士兵?眼裏隻閃過他們如野獸般的眸子。

茫茫曠野堆積了一層又一層的屍體,他們的眼睛紅了,他們的身體也紅了,看著飛出去的頭顱,看著蕩起來的斷手斷腳,我感到整個人都涼了,戰場並不像朝堂,朝堂殺人可以不見血,殺人可以在談笑間,但戰場不一樣,真刀真槍,手斷腳殘,頭顱翻飛,屍骨累累,血流成河。

我覺得我的手麻了,我的心麻了,整個人都麻了,原來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場,雖然與瀚禦風交手多次,但這次是唯一一次明顯落於下風,處於挨打的狀態,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兵士死得那麼多,死得那麼慘,聽到他們的哀嚎,看到他們轟然倒下,我全身冰冷。

不得已我吹響了停戰的號鼓聲,沒想到她居然也肯停了下來,這次我朝她低頭了,這次是我率先要求停戰,但將士們的死讓我心疼,這個時候自己的尊嚴顯得是那樣的渺小,與他們的性命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