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仙推開廚房的門,廚房進門的右側就有一口大水缸,以李尋仙的身板來看,得有兩個他才能將水缸抱完,裏麵的水格外清澈,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顯得波光粼粼。

在七裏香街中半段,空出了一塊低窪的地勢不準任何人建房子,因為那裏挖了一口井,自打通後井水就源源不斷,這一條街幾十甚至上百戶人家都靠那口井吃水,多年過去也沒有見過井水減少,無論嚴寒或酷暑。

時常會看到有人提著個桶去打水,筱兒也是那口井的“常客”,別人能打一桶滿滿當當的水,她隻能打大半桶,別人是桶太小,她是桶太大。桶重三斤半,年少的時候二十五公斤的一桶水隻能裝小半桶,多了提不動,也不會挑擔子,所以裝滿家裏那口大水缸至少得好半天時間,要是李尋仙有空,也會站在上麵嘲笑兩聲:“小姑娘,你行不行啊,非要逞強,看我的!”

草鞋少年飛快地跑過去,從女孩手上奪過水桶,砰的一聲,本以為他拿捏得當輕輕鬆鬆地能提著桶健步如飛,然而桶卻沉重地杵在地上,少年不甘示弱,在女孩即將笑出聲來的時候雙手提著桶把手,勉強地讓這小半桶水懸空了兩三寸,不過他卻彎著個腰,吊著桶走了七八步,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此,路上的人背著個手搖頭晃腦。

那年他八歲,做事毛毛躁躁。

她五歲。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打水的“份量”也增加了許多,而少年一直都輸給少女。

此後,這缸水一用完,李尋仙都神氣十足地叫囂著“這次我一定贏你”,結果每次都輸了。

……

李尋仙看了看水缸裏的水,喃喃道:“還能用個把星期,二十二,二十三再來幫忙。”

從水缸邊拿出勾在上麵的水瓢,舀了滿滿當當的一瓢水,隨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有血的地方,嘩啦啦全部澆了上去,清澈的水片刻間衝散了血跡,這個過程一氣嗬成,大約重複了五六次,便物歸原位,輕輕地關上門。

然後他再去櫃台下的案板上拿出了一塊幹抹布,他沒有再去蘸水,而是直接將剛才潑水的地方給擦拭幹,抹布吸走了血水,少年見不能再吸水後就捧著血布走到門外的大街上,使出渾身力氣將其扭“潤”,接近了幹的程度。

筱兒看到李尋仙來來回回地跑,每次都跑到大街中央才肯扭,噗嗤一聲笑道:“李尋仙,你是不是傻?我家不比你家,地板都是光滑的,你用掃帚直接從門邊掃出來不就完了?”

李尋仙被凍得雙手通紅,反問道:“那和在屋子裏等它慢慢幹有什麼區別?”

話盡,少女微微一愣。

還是李尋仙想得周到。

從她身邊經過,少女看著瑟瑟發抖的李尋仙,假裝楚楚可憐地問道:“李尋仙,你很冷嗎?要不我們不吃叫花雞了,給你換身衣服?”

李尋仙腳步一頓,衡量再三:“衣服是身外之物,而叫花雞是吃進肚子裏的,不可!”

女孩砸吧了下嘴,在李尋仙下一次出門時補充道:“隨你挑!怎麼樣?你就答應我吧!”

最後一句還做出十分俏皮的樣子。

少年回頭一看,女孩笑嫣如花,從窗內透出的橙黃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是——圖謀不軌!李尋仙察覺出了一絲“陰謀”!

“哎,罷了!”

“我答應你!”

筱武感受到姐姐的手突然握緊,再加上臉上的表情,這分明是激動嘛,還一副李尋仙上當了的樣子!

她再次確定道:“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哦,不然下輩子投胎為豬!”

李尋仙無奈點了點頭,少女又說道:“我不相信你,來拉鉤!”

李尋仙當即就不幹了:“男女授受不親,我李尋仙答應的事從不反悔。”

李尋仙又有些疑惑:“現在鎮上像我這種衣服已經沒有賣了,最便宜的也要二三十文錢,你不會是錢不夠吧!”

筱兒當即插著腰反駁道:“誰說的,本姑娘有的是錢,比你有錢,二百文往上,五百文往下的衣服隨便挑!”

李尋仙說道:“是是是,你有錢,你有錢。”

眼瞅著已經快要大功告成,隻差最後的收尾工作,李尋仙結束了爭論,半寸香後終於將一切都收拾完成。

筱兒與筱武終於放心地進入屋子,像是領導視察工作那般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最終抬起頭,指著上麵那個還在往屋子裏飄雪的大洞說道:“那裏怎麼沒有補好?”然後又指向櫃台後麵的一根彎折的頂梁柱,轉過頭來,眼神一橫,盯著少年:“還有這裏,你是怎麼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