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上)
我叫唐曉芙,今年23歲,在天上人間也有5年了。
不過別誤會,我可夠不上四美七仙十二釵的級別,我不過是表演分苑一名康康舞女郞,每天晝夜顛倒,在刺眼的、堪比監獄探照燈的光束中翻飛裙角,不斷地抬高我的大腿。
我在這裏一混5年,每天每時每刻都想離開,但我不知道離開這裏能夠去哪,我什麼也不會,隻讀過一巴掌數得過來的幾年書。
聽說四美中排最末的妃妃畢業於M國最出名的學府,這是不是就叫做雲泥之別。所以當有一天跟我最要好的小姐妹偷偷跟我說其實我比七仙中以臉蛋出名的紅衣更美三分時,我不過一笑算數,女人的青春就這幾年,再美的人也有雞皮鶴發的一天。
況且美貌這件事,我一直覺得是見仁見智、各花入各眼的。我真的沒看出自己有多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日裏卸下康康舞堪比牆皮的濃妝,我都會戴上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配上我亂七八糟的短發,的確十分有效果。
進了天上,就意味著你默許可以出賣任何東西。除了明碼標價的那些人,無論你是舞女、歌女、侍應生、管理人員、清潔大嬸、保安、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隻要客人想,你的分部經理都會與你談,答應最好,不答應他們會千方百計讓你答應,他們很少武力相逼,他們隻會將你祖宗八代調查透徹,然後用你近期最大的願望、最在乎的人、最想做的事來誘惑你,跟你做交易。
至少我吃住都在這裏1800多天,還沒有看到他們有想做而沒做成的事,想拉下水而沒辦到的人。
我無比慶幸,看上我的人並不多,一隻手數得過來,當然每次我都痛痛快快地答應,一幅求之不得的樣子,從不讓經理費心。我的條件隻有一個,別讓我跟同一人做第二次。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總之果真沒讓我為難。
這天臨時有個小姐妹換班,我連上3場,結束我跳下台時,都覺得腿不像是我的了。我迫不急地的衝回休息室,隻想窩在我的床上睡死過去。
剛想推門,門外的姐妹小桃一把拉出我,頗神秘的衝我擠眼睛
“你有客。”然後控製不住地彎了彎嘴角,“女的!”
“啊?”我胡亂抹了一把汗,收回已經搭在門把上的手,定一定神。
天上的客人千奇百怪,無奇不有。我也有幾個小姐妹特招女客喜歡,但還真沒有看上我的,我衝小桃擺出一幅苦瓜臉,腦子裏迅速回憶前幾天誰傳授大家的侍候同性的幾條箴言,毅然決然地推開了門。
這幾年生活教會我的事情之一:反抗你能反抗的,接受你反抗不了的,最好微笑著接受。
一位中年貴婦坐在化妝台前的椅子上,被我們亂七八糟的演出服、內衣、化妝品弄得像豬窩的小房間在她高貴氣質的映襯下都仿佛成了高尚場所。她的五官並不多美,穿了一身款式簡潔的黑色套裝,通身隻帶一條珍珠項鏈。事實上並不容我細細打量,她有一種十分淩厲迫人的氣勢,我隻匆匆掃了一眼就惶惶的低下頭,仿佛我犯了什麼錯。
房間裏很安靜,我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輕輕地仿佛笑了一聲,然後慢慢的起身,站到我麵前。
我看到一隻保養的非常好的手,伸出兩個修長的、塗滿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巴。我頭皮發麻,迫不得已的看向她。
她在衝我笑,但是直覺告訴我那笑容輕蔑甚至仇視,她眼神冰冷的漫漫細細的巡視我的臉。
“你就是唐曉芙?”她慢悠悠的開口,意外的,她的聲音嘶啞,甚至夠得上難聽。
我點頭。
她唇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我隻覺得諷刺的意味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