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
我沒想到,我這樣一個對食物有著本能一份熱愛的人居然有一天會輕微的厭食。
大概是情緒影響了食欲,我吃不下東西,一點點兒就覺得胃裏滿滿登登的,強迫自己吃了還會吐。
宋瀝早就發現我的不對勁兒,他表麵上並沒有說些什麼,但是對我越發關懷備至,行動坐臥,都不離左右。常常會看著我出神,然後臉上悄悄露出恍恍惚惚的笑容。半是強硬半是央求的立下很多規矩,不許我碰涼水,不許我喝含酒精的飲料,不許穿高跟鞋,不許吃刺激性食物,不許幫傭人做家事,甚至不許靠近家用電器太長時間,出去吃飯恨不得直接把車子開到餐桌前、幾步路都想抱著我走……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直把我當作嬌弱不堪的小娃娃,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我幾次忍無可忍無理取鬧,他也隻是軟語安撫,脾氣好的不像話。
我一度以為這人換了心腸,可是有一次到“新宋”去找他,他正對著一大票人訓話。也未見如何生氣,語調倒是尋常,唇邊還有笑意,可是那眼神如同鷹鷲一樣銳利,對著誰時就仿佛要看得他無從遁形,連那懶洋洋的笑容也是陰測測的,直逼得人想尖叫,求他給個痛快。
我正在胡思亂想著這才是我印象中的宋瀝,而不是那個端著飯碗央求我再多吃一口的新型居家好男人。他一回頭看到我,臉還板得死死的,眼睛裏已經氤氳出笑意,倒是情真意切、發自內心的喜悅,越顯出適才的皮笑肉不笑有多麼假多麼陰。語氣雖然嗔怪,卻溫情款款,柔軟的似乎要滴出水來:“你這會兒不早不晚的,做什麼跑了來?”驚得周圍所有人仿佛看妖怪似的看我……
還是柳伊一語道破天機。
這天難得宋瀝沒在家。我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的臥在花園的搖椅裏曬太陽。半睡半醒了沒一會兒,阿香抱著小毯子過來。雖然也叫阿香,卻和梅香沒有任何相同之處——一個對工作一絲不苟、嚴肅得可愛的小姑娘,整天價跟在我屁股後麵,板著小臉像教訓小孩子似的教訓我,宋瀝定的規矩全靠她來執行:“少奶奶,少爺說了,不讓您這樣……;少奶奶您又不聽話,我告訴您多少回了……;少奶奶少爺在外麵日理萬機,咱們在家裏也讓他省省心……”諸如此類翻來覆去沒完沒了,我為了不讓她煩我隻好乖乖聽話。
阿香過來給我蓋上毯子,見我醒了睜眼看她,先是習慣性的念了兩句:“少奶奶您又這樣,飯不好好吃,覺也不正經睡,躺在這種又陰又冷的地方就睡得挺香,回頭看讓風吹得膀子疼……”
我滿臉黑線垂著眼瞄她,“得得,我再坐一會兒就進屋去還不行麼?”
阿香一副“這樣才對”的模樣。可是並沒離開,動了動嘴,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我還是蠻喜歡她的,偶爾也喜歡故意的逗逗她。
阿香嘟著小嘴說:“那人來了好幾回了,少爺說了,不許任何人打擾您。可她一來就又吵又鬧的,又打不得罵不得,更不能趕她走。隻攪得人都沒法工作。”
“啊?”我絲毫不知情,還真以為宋瀝手眼通天,這裏住了這些天,竟沒有任何人找上門來,沒想到是門口擋了駕。“是誰?”
阿香麵無表情,“是柳小姐。”
我下意識的“哦”了一聲,想了想,“阿香,去把她叫進來,我跟她聊聊。”
阿香向後退了一步,滿臉戒備的搖頭道:“那可不成,少爺知道了準得責備我,我為了您可挨過不少罵了!”
“好阿香,他罵你有我呢,我幫你說話。”我搖了搖她的手,又故意虎著臉,“我現在又躁又熱,你要不答應我也行,我也乏了,一會兒進屋去衝個冷水澡先,再來一杯冰淇淩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