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十個月後。
華麗的水晶燈高掛在大廳天花板中央,流蘇垂墜在水晶燈罩下方。布置美輪美奐,仕女衣香翩飛的大廳裏,杯觥交錯,人聲喧鬧,他們都來為以同慶祝二十九歲的生日。
原本她不想弄什麼生日宴會的,但他們說家裏很久沒有熱鬧了,順便給她去去黴氣,生日過後,重新過子,把過往的一切都拋棄於腦後。
而今天,她穿著一襲設計典雅的紫色晚禮服,恰到好處地襯托出曲線姣好的身材,她隻在樓下和前來祝賀的人打了招呼,切了蛋糕後,使獨自回到房內,坐在陽台裏眺望夜空的繁星。
聽說,天上的每一顆星就是地上的一個人,天上有多少的星星,地上就有多少的人。每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消失在地平線上時,就會有一個人從這個世間離開。
天上那顆最明亮的星星會不會是他呢?習慣性的,她撫上胸前掛在脖子上的項鏈,這是一年前,她生日那天,談紹驥送給她的禮物,沒想到這是她收到他第一份禮物也是最後的一份。
再過兩個月就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他離開了十個月。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輕輕問著。
“你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記得那天她聽到他葬身大海,暈過去後醒來,龍靖熙交了一小包牛皮紙袋給她,裏麵是一隻鑽石戒指和一疊相片,還有一封信。
當她看到照片和鑽石戒指,懸在眼眶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滴眶而出。
她用發顫的手,想將那封摺疊好的信打開,可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卻花了好幾十秒才打開。
同同:
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那表示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
我很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可現在這三個字對你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寫這封信時,我作了最壞的打算,假設自己再也回不到你身邊,假設我跟你無法再相守一輩子,光是這種假設,就讓我覺得心痛。
一個大男人對你說,他的心好痛,會不會讓你看不起?
我其實不是真認為我的假設會發生,此刻我還在想,等我回來,我會親自把這封信,跟這些照片和戒指交給你。然後親口告訴你,一切隻是我無聊的假設。
但是,如果是熙把這封信交到你手上,那表示我的假設,很不幸成真了。我再也回不來、再也照顧不到你和晨兒以及汐兒了,這種想法讓我很痛苦。
所以,若是熙把信交給了你,同同,請你相信,我完全能體會你的痛苦,也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是故意讓你痛苦。
我說過會讓你幸福的,可我一次又一次的令你傷心,連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紗照和戒指都沒有為你準備,而這種時候,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把你偷偷跑去拍的婚紗相拿去我的相片合成,並買了一隻鑽戒,原本想親自為你戴上的,但想到若我真的回不來了,給你戴鑽戒的是以後能陪伴你一生的男人,而我……
就是這樣吧,同同,如果我回不來了,我要你把我忘記,就像我從來沒有出現過你生命一樣,對一個連你愛了他十年卻不知道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讓你失望傷心的男人,不要浪費太多記憶空間,因為不值得。
還記得離婚前你對我說過的話嗎?你說你不想再受傷,不想再毫無希望的等待下去,希望一切能從回原點,就像七年前,我沒有加入你生命一樣。
請你不要為我哭泣,不要生我的氣,更不要恨我,你要把這些精力儲存起來繼續你的人生,還有照顧我們的孩子。
我從來不相信來生、靈魂這些說法,可是現在當我想到,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我競希望這些說法是真的。
我不期待來生還能跟你相遇,因為這一生我總是讓你痛苦,我給你的痛苦,比起我給過你的快樂,多太多了!如果來生還是同樣的狀況,我情願我們別再相遇。
但是如果人死後有靈魂,同同,我很期待我的靈魂能守在你身邊,以另一種方式照顧你!
我想我說得太多了,信就寫到這兒,其他關於我留下來的遺產、以及美聯控股,這些瑣碎的事,我已經拜托熙了,他會找時間告訴你。
最後一次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驥
看完信,她的雙眼已模糊得分不清,是眼淚讓她看不清楚那句“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還是滴在信紙上的淚水,模糊了談紹驥的字跡。
她想起離婚前,談紹驥抱著她索取最後一吻的樣子,想起他在律師樓簽完字,在電梯緊緊抱著自己時的樣子,想起他對自己說他愛她時的認真的模樣,想起family。day那晚,他們激烈纏綿,想起他求自己給他一次機會的樣子……
為什麼?她和他離婚又不是真心的,她隻是想懲罰他的小小出軌,為什麼他要做這種方式離開她?他一次又一次離開她,一次又一次讓她上了天堂,又掉到地獄裏!她恨他,恨死他,恨死他了……
“談紹驥,我恨你,我真的很你……”那時她喊了出聲,衝上醫院的樓頂,對著天空狂喊,“你不想我恨你,不想我生你氣是嗎?可是,我偏不如你願,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然後,她把他信紙揉成一團,扔到牆角裏,把鑽戒往樓下一丟,沒多久,她又急急的跑上樓,拚命的在地下找那顆鑽戒。
談紹驥乘坐的船在海上爆炸後,四方會出動所有人二十四小時在海上搜尋,卻毫無斬獲。
後來尹澤私底下告訴她,談紹驥穿的那雙鞋底裏裝有特製的火藥,這火藥雖然小卻可以炸沉一艘大船,當時他們在船爆炸的時候落水救人,可離船附近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連骸骨也找不到,如果談紹驥沒事的話,他一定會回來的,可是,過了七天,他都沒有出現。
雖然大家都說他不會再回來了,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會舍得丟下她和孩子,她還沒有懲罰完他,他怎麼能這樣走了呢?她還沒有原諒他……
因此,她堅持這個執念,拒絕了談紹遠的愛,拒絕了凱恩的邀請,帶著兩個孩子守在他們的家,等著他的回來。這一等就是十個月,在這十個月裏,她把談紹驥曾送給她那間舞蹈室買下來,開辦了舞蹈訓練班,經這幾個月的努力,訓練班搞得有聲有色。
而這十個月裏發生了很多事,大哥嚴寒結婚又離婚了,二哥嚴烈突然冒出一個私生了,以晴要做媽媽了,隨心和韓承傲分手,正和她青梅竹馬的鄰居戀愛,而泰倫斯……唉,她都不知如何說他,他說要看著她幸福,他才會考慮自己的事,如果她還沒有找到幸福,他會一直陪著她。
對泰倫斯,她一直很內疚很內疚,他的深情她無法回報,如果她不是那麼愛談紹驥,或者,她會和他在一起,可是,她的心遺失,再也找不回來。
以同望向夜空,表情很遙遠,而她的雙手握著項鏈,嘴裏呢喃著:“驥,怎麼辦呢?如果你不回來,泰倫斯會一直孤獨下去,他是一個好男人,值得一個更好的女人全心全意的愛他,而我的心都給了你,無法再分給他了。”
她頓了一下,吸吸鼻子繼續說:“你回來好不好?我原諒你了,當初是我太笨,沒有看出來你是愛我的,而我卻死心眼的耿耿於懷,假裝看不見你眼裏的深情,怕自己會再次受傷,如果我能勇敢一點,為自己的幸福積極一點,我們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知道嗎?有時我真的很恨你,為什麼你老是這樣欺負我?沒有認識你之前,我不能想像心碎的感覺,可認識你之後,你毫不客氣地教會了我,什麼叫‘心碎’,我真的很笨,一次教訓不夠,還給自己找了第二次教訓。
以前我不懂心碎,你就教我心碎,現在我不懂死亡,也不想懂死亡,希望你不要教會我這些,因為死亡會讓拉遠我們的距離。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上輩子對不起你,所以這輩子才讓你這樣折磨我!你這個混球、渾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媽媽!”小包子用著甜甜軟軟的嗓音叫喚,她提著裙子,衝進以同的房間,打斷了她對天空說的話。“媽媽!”她身後跟著一個長得俊俏無比的小帥哥,他是我們的小王子本本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