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分離(1 / 2)

永不分離

葉紹謙終是沉不住氣的人,坐下沒一會就開始東張西望,見雷少功畫的又是蒼鬆虯髯之類,頗覺無趣:“爸,你成天畫這些多沒意思,我見那空軍部的老徐,就常畫些花鳥魚蟲的,多活潑。”

夏小北聽了,趕忙捏住他的手,又忍不住實在想笑。

雷少功終是停了筆,那眼神真是恨鐵不成鋼:“不成器的東西,不懂就少說話,下去陪你大媽去。”

話是在指責葉紹謙,但用意詣在支開他,恐怕有什麼話想單獨與夏小北說。而葉紹謙真的就丟開她,灰溜溜的下樓去了。

夏小北深吸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最壞的後果不過是被人哄出去,葉紹謙說得對,怎麼自然怎麼來吧。

葉紹謙走後,雷少功卻未見說話,重新執了筆,細細的描畫。夏小北隻好坐著,靜靜等著。

許久,雷少功終於舒心的笑了笑,放下筆,對著宣紙端詳了一陣,十分自然的對她招招手:“你過來看看這畫。”

夏小北一怔,趕忙起身。先前還以為老人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畫是畫得極好的,構圖大氣,運筆自如,墨色雄厚,蒼鬆屹立於銳石間。

“說說看,你有什麼見解?”

“啊……”夏小北躊躇半晌,老老實實道,“對不起,我不懂畫。”

雷少功倒是笑了,仿佛早已料到她這回答:“那你覺得我為什麼總愛畫鬆柏?”

夏小北順著他手勢環顧四周,看得出牆上筆墨均是出自老人手筆,其中國畫的選材多以鬆柏之類為主。

夏小北在心裏腹誹:你想做政壇常青樹唄,不就畫鬆柏了嗎?畫花鳥的那都是想退下來賦閑享福的。當然這話她不敢放在明麵上說,隻好撿了些好聽的:“伯父是有雄心壯誌的人,畫山水勁鬆方能體現內心的正氣淩然。”

雷少功聽完,又多瞥了她一眼。半晌,笑了笑,在畫上最後提了落款,才將筆晾起,眯著眼盯著畫作,直到墨跡全都幹透了,才對夏小北說:“這副畫你拿去,裱好了給我送來。走,隨我一道下去吃晚飯吧。”

夏小北心中一喜,當然說好,恭恭謹謹的接過畫跟在雷少功身後下去了。

才剛穿過花池,就聽見葉紹謙在秦書蘭身邊討好的聲音,多半是央秦書蘭幫自己說好話,聽得雷少功咳嗽的聲音,慌忙回過頭來,看見夏小北手中卷起的畫,緊張的神色終於舒展,衝她眨了眨眼,夏小北也回以一笑,大有“搞定了”的意思。

晚飯的菜色十分豐富,葉紹謙殷勤的多次幫雷少功布菜,秦書蘭嗔了他一眼,說:“夏小姐是客人,也沒見你招呼人家。”

葉紹謙嗬嗬笑著,摟了她一把,說:“她哪裏算客人,她是一家人。”

秦書蘭便也笑了,唯獨雷少功麵色不變,微微咳了一聲。飯桌上立刻又安靜下來。少頃,便見雷少功放下筷子:“說吧,你是沒事不會想起回來看我的,這次又有什麼要求我?”

葉紹謙滿心以為剛才在書房夏小北已將老頭搞定,於是放心大膽的調侃道:“我這不是帶媳婦回來給你瞅瞅嘛。”說著,還拉了夏小北一把。

夏小北立馬接著他的話茬,鄭重無比的說道:“伯父,我和紹謙交往四年多了,彼此都覺得非對方不可,我們也都到了差不多該安定下來的年齡,希望伯父能成全我們。”

她說到“非對方不可”時,目光柔和而又堅定,葉紹謙握著她的手,亦是一震,微笑將她望著。

雷少功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玩味般重複著:“非對方不可?”

夏小北又重重的點了點頭,捏著葉紹謙的手心已噙滿了汗。

良久,雷少功才開口:“這事,我不同意。”

一時,餐桌上幾人都怔住了。夏小北和葉紹謙更是麵麵相覷。那時在書房裏,雷少功將畫交給她裝裱,夏小北滿心以為是默許了她這個媳婦,誰知還會有這峰回路轉的一招?她就不信雷少功這樣精明的人,一早看不出他們此行前來的目的,為何到現在才說不同意?

秦書蘭也是不懂,低低叫了聲:“少功……”

雷父卻直接掐斷了她後麵的話:“若還想為這事求情,就不用開口了。”說罷指了指桌上的飯菜,淡淡道:“吃飯。”

一時三人都沒了胃口。葉紹謙更是直接將筷子一拍,起身離去。夏小北拉了他一把,沒能拉住,隻聽雷父冷哼道:“沒規矩。”礙於長輩在場,隻得低下頭,悶聲扒飯。秦書蘭也吃不下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一場好好的家宴,弄得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