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津縣院的考場之內,考試依舊在繼續。
有不少考生還在埋頭奮筆疾書,亦有一些考生已經答完答卷,開始細部檢查,而張一念兀自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到現在都沒
真正寫下一個字。
他並非被今天的經義考題難住,而是在認真打腹稿。
更加準確的說,他在細細考量一篇後世的經義答卷是否真正合適,其中是否隱藏著自己現在的童生身份難以承受的用詞。
自從上次在監獄牢舍之中嚐試著書寫《說文解字》的序,乃至於受傷之後,他在這方麵格外小心。
“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經義考題,在漢皇朝或許是首出,但在他的記憶之中,後世曆史上至少有兩次出現在考場
上,而且這兩次考場上,圍繞這個考題,出現了不少精彩紛呈的答卷。
四月初十日下午,離著府試考試結束還有不足一個時辰的時候,那篇他較為屬意的答卷,經過他逐字逐句的分析,基本上可以
確定,他有絕對的能力寫下來。
心意已定,張一念挽起長袖,準備動筆。
這個時候,考位之外,考場之中忽然響起一陣稍顯急促嘈雜的腳步聲。
為了不驚擾考生答題,巡考官在考場內的行動,往往是輕手輕腳的,一般都會惦著腳尖走路,這陣腳步聲直接牽動了絕大多數
考生的心弦,很多人下意識的抬頭觀望,赫然就見主考官丁敏學大踏步的進場,直接來到張一念的考位之外。
“丁學政!”
黃開誠箭步追上,搶在丁敏學開口之前,黑著臉喝問道:“事體未明,你現在孤身闖進考場想做什麼?”
“本主考官想做什麼,需要向你一個副主考彙報嗎?”
丁敏學橫他一眼,說道:“所謂事體未明我不否認,但大體事件較為清晰,本主考官也已經飛報朝廷,請皇上聖裁。朝廷旨意不
過盞茶功夫,就該有下文。黃院長忝為副主考,難道不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麼?”
“上報朝廷,觀津縣秀才考試一位副主考十二位評審團成員集體反對,此乃你丁學政一意孤行,充其量隻能算是代表你個人意見
,何談‘我們’?”
黃開誠跨前一步,逼問道:“更何況,就算略過這件事不提,所有處置,也應該等待朝廷下旨之後,既然朝廷旨意未下,丁學政
貿然行事,驚擾考生答題,成何體統?”
“本主考官害怕的就是朝廷旨意下來,正式行事的時候,眾考生懵懵懂懂,更受驚嚇。”
丁敏學說道:“目下考試已近尾聲,眾考生此時無不在檢查試卷,最終修改。萬一受到驚嚇,誤了修改答卷,出了問題你黃院長
承擔的起嗎?”
“你——”
黃開誠咬牙問道:“丁學政,依你這般吵吵嚷嚷,難道還不算是已經對考生造成了驚嚇?”
丁敏學咧嘴笑了:“吵吵嚷嚷的是你黃院長吧?我有主動這麼大聲與你爭辯麼?”
黃開誠被氣得臉色鐵青,憤然說道:“丁敏學,秀才考試府試結束之後,本院長勢必參你一本,請聖人宮、請朝廷治你擾亂考場
之罪!”
“本官維護考場威儀之心,天日昭昭,你隨便參!”
丁敏學不再理黃開誠,扭頭望著張一念說道:“張影聖,看你一天下來一字未寫,大概是還沒打好腹稿。我來好心提醒一句,剩
餘時間有限,你如果依舊拿捏不準,大可不必勞神費力了,很快朝廷就會有旨意下來,暫停你本次秀才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