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乃文道,知識積累固然重要,但才氣往往比知識積累更重要。”
張一念有點非常反感季萌的這個口風,微微皺眉道:“因為知識積累不會教會你遣詞造句,而才氣卻能讓你用最為樸實無華的詞
句,創造出妙趣橫生的句子。”
“這位仁兄所言極是,不過……”
建修尷尬的笑笑,拱手道:“季萌兄的話其實也沒錯,才氣這種東西,總有用盡的時候,歸根結底還是知識積累更重要一些。”
“或許。”
張一念對他沒太多惡感,也就沒有懟他,但就雙方認知不同的這個觀點,他還是提出了不同意見:“妙趣乃天成,實實在在不是
知識積累可以比擬的。這一點,我還是要堅持的。”
“正如諸位去年就考取了舉人,而我今年才參加考試考了一個秀才一樣,表麵看你們的知識積累或許在我之上,但作詩這件事…
…”
他嗬嗬一笑:“你們不如我。”
“呃……”
建修被噎的不善,忍不住沉下臉來說道:“年輕人,還是要謙虛一些比較好。”
“過分謙虛,其實也是一種驕傲。”
張一念臉上水波不驚,忽然再次吟道:
“二句三年得,
一吟雙淚流。
知音如不賞,
歸臥故山秋。”
轟的一下,整個院子裏頓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哄笑聲。
如果說張一念前一首“危樓高百尺”已經足夠白,現在口占的這一首詩更是白到了家,哪怕是沒讀過書的人也能聽懂究竟什麼意
思。
你不是說我剛才那首詩構思了三兩年嗎?對!我就構思了三兩年怎麼了,這詩一旦成了,我自己激動的都流淚了不行嗎?
你要不喜歡,得!我走還不行,我這就回家,躺床上哭去,一路哭到秋天我也不起來。
雖說這首詩同樣有著近乎打油詩的韻味,然則當真妙趣橫生,讓人忍俊不住,就連建修、涵容等四名書生,臉上的肌肉一僵,
明顯也是花費了極大氣力,才忍著沒有笑出來。
他們哪裏知道,張一念剛才讀的這首詩原名《題詩後》,乃是唐朝詩人賈島寫在《送無可上人》之後的加詩。
某一次的應試賈島落第,與無可同住長安西南圭峰之草堂寺,無可將南遊廬山,於是賈島作《送無可上人》贈別;《題詩後》
之中“二句三年得”的“二句”,說的乃是《送無可上人》之中的兩句:
“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
但這兩句固然亦屬妙句,卻遠不如《題詩後》更加膾炙人口。
後世很多人能夠熟讀《題詩後》,卻未必能夠輕易背誦《送無可上人》的全文。
張一念雙目悲哀的看著季萌,說道:“你知識積累比我好,你也讀一首出來聽聽?”
讀什麼?聽什麼?
季萌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他何嚐沒有爭雄之心,但內心深處被張一念兩首詩攪得天翻地覆,除卻怒火還是怒火,一應知識積累
也好,一應才情才氣也好,盡皆尋不到半點蹤影。
恨恨的咬了咬牙,他跺腳就走。
……
宴會不歡而散。
老夫人或許因為文會沒能開成不太開心,季萌他們或許因為被張一念兩首詩打臉心中不甘,但這和張一念、膠東王他們沒多少
關係,返回臨時借住的那處偏院的路上,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