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半夜又下起了滂沱大雨,外邊電閃雷鳴的。
哥哥冒著雨跑到遠處的工地上,從裏邊找到一塊那種帆布棚,還抱了很多幹稻草回來鋪在管道裏邊,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脫給我,讓我蓋著。
那時候的哥哥身材線條已經很好了,纖細卻又有明顯的肌肉。
“我再去抱點稻草,你等著我。”哥哥交代完我就從管道裏跑了出去,外邊打雷閃電,他在雨裏奔跑。
我蜷縮在管道口,看著他在雨中奔跑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哥哥跑回來,他渾身已經全部濕透了,連嘴唇都在發白,雨水不停順著他身上的線條流下來,我把衣服褪下來,給他擦後背的雨水,他跪在管道裏鋪稻草。
等鋪好之後他才深深舒了口氣,讓我坐到稻草上。
“你把衣服穿上。”我把剩下的一件還沒濕的T恤遞給他。
他硬是說自己不冷,抓住衣服就套在了我身上:“叫你穿就穿,我身體比你好。”
我推了好幾次都沒有用,隻能聽他的話把衣服套在身上。偶爾的電閃雷鳴,借著光亮我能看到哥哥在瑟瑟發抖,雨水順著他的鼻尖滴落。
啪嗒、啪嗒——
我往他旁邊坐了坐,伸手把哥哥抱住:“這樣會暖和一點。”
哥哥顫了一下,“嗯”了一聲把我抱的更緊。
管道裏沉默了好一會兒。
哥哥聲音有些沙啞的說:“紅豆。明天天一亮你就去車站。你身上的衣服裏有錢。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再也別回來了。”
我感覺有滾、燙的東西滴在我冰涼的臉頰上,我倔強的搖搖頭,把哥哥抱的更緊。
我不能走。
不管尤銘是不是真的死了,我都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哥哥肯定會把所有的錯都承擔下來。到時候尤蔓和李醫生肯定不會放過哥哥。而且,如果我真的捅死了尤銘,我走了之後哥哥就會成為殺人犯。
我不能。
“好紅豆,不管你到哪,我都會去找你的。我答應你,行嗎?”
雖然管道裏很黑,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我能覺察到哥哥低著頭在看我。無邊的酸楚像是外邊的雨,劈裏啪啦的砸在我的心窩裏。
“我不走,你不要趕我走。”我把他抱的更緊,一下一下的哽咽著。
“傻瓜。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濕潤的唇印在我的額頭,我一句話也不說像是抱緊生命中唯一的希望,我知道哥哥要走了,他要站起來。我墜著他,像是要把自己的胳膊勒斷。
“聽話,放手。”哥哥掰我的手。
我咬著唇,嘴裏一片血腥,心裏像是有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割,拚命的搖頭,拚命的抱緊。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我都說了讓你放手!”哥哥猛地掙了一下,終於從我懷裏掙脫了出去。
我頹然的倒在地上,連再去拉他的力氣都沒有。
哢嚓——
外邊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我看到他光著脊梁從管道裏走出去,頭也沒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