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一個人多麼的世故,多麼擅長偽裝,但當他的生身母親站在眼前時,他便再也掩飾不住了。
在這裏遇到安清秋,看著那張相似的容顏,我的怒火爆發的更加肆無忌憚。過往所積累的所有埋怨跟痛苦,全都如同地窖下隱藏十幾年的陳釀裂了缸,一股腦的湧出。
我知道此時自己是尖酸而刻薄的,渾身每根毛孔都是。可這比起我受到的那些苦難,又算的了什麼。
她,安清秋,是我的媽媽。把我誕在這個世間,卻讓我受盡地獄般的折磨。這就是她的罪孽,她這輩子都洗刷不掉。無數個夜裏,我曾經都在想,如果當年她能把我一起帶走,哪怕後麵經曆多麼慘痛的千山萬水,我也心甘情願吧。可偏偏就沒有。
“你心安嗎?你心安嗎?你心安嗎?”我接連問了三四遍,眼前這闊氣的賓利成了莫大的諷刺。她優雅的坐在裏麵,而我卻墮入了另一個無盡的修羅場。
她沉默以對,許久沒回答,也不敢看我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的眼眸盈盈如水,眉宇輕輕蹙緊,眼瞼跟眼角邊緣都浮現出淺淺的皺紋痕跡。
“進來坐吧。我有事想跟你說說。”她剛說完,我卻是一臉的譏誚,搖了搖頭拒絕。
“賓利車,看來是找到了有錢的相好啊。安清秋,看來你比我厲害,榜了個超級大款。哈哈哈……我卻隻能陪著那些淫、邪男人們。有趣,實在是有趣。”我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渾身的心酸觸發著雙眼沁出不爭氣的眼淚,可我不能讓淚水流出來。
憋回去,憋回去!我咬牙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這個女人在那一年就已經不要我了。不要便不要,我這輩子就當時無父無母,天為父,地為母,我不必要任何人來同情。
安清秋啊安清秋,你何至於如此狠心啊。虎毒尚且不食子,當年把我留在那裏,不是送我去死嗎。
笑完,我轉身便想離開。她安清秋現在過得可好了,我沒必要去影響,沒必要去攀附。我是什麼呀,我就是夜場的小姐,將來就是夜場的老、鴇。我隻是這座城市陰暗處的一隻黑暗生物。
“紅豆,你站住。”她喊了一聲,打開車門走下來。可我不管,我繼續邁步。這一刻,我內心裏竟然盤算起來了梁博的那番話,或許我應該遠離這座城市。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放下一切了。拿著錢,到任何地方都可以開場子。
“安紅豆,你給我站住了。難道你不想知道李睿的事情嗎?”她又喊了一聲,李睿這個名字終於讓我停下腳步。
我沒有詫異她怎麼會知道李睿。她絕對不是這些年關注著我,才知道李睿的。因為她榜上的這個大款,名為霍遠山。是霍雨薇的父親。
如果繼續揣測下去,李睿將來若是真的跟霍雨薇走到了一塊兒,那麼她可算是李睿的半個丈母娘啊。
哈哈哈——我的媽媽,或許是霍雨薇現在的繼母?
如此這麼想著,我的心間便沒有了所有的惱怒,卻是一種更加深刻的心寒。這大熱天的,冷得卻凍進了骨髓。
此刻我已經隱約猜出了她來找我的原因。隻是我內心仍舊有一絲絲的渴、求,希望她不是為了那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