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曼瘋了似的,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氣的即將要崩潰一般,雙手死死的攥住滯留室的鐵欄,咬牙切齒的像是要衝破束縛撕碎我。
我穩穩當當的站著,既不躲也不閃,坦然的對上她那雙瞪的血紅的眼睛:“不相信嗎?你知道你兒子死前,說過什麼話嗎?”
即便事隔這麼多年,我還是很清楚的記得那個雨夜,在李水良家的樓頂,暴雨衝刷著李睿和尤銘我們三個人,尤銘那種歇斯底裏,那種對命運的不公無法反抗的無助和無奈,還有他埋葬在心底深深的恨意。
其實那件事之後我想了很多,當時尤銘死的時候甚至連多餘的掙紮都沒有,像是坦然去迎接死亡,我知道對於他來說,或許死亡是最好的解脫,解脫他心底從小到大的不甘,解脫他內心滋生的扭曲和魔障。
“銘銘,我兒子,我兒子他說過什麼?”提到尤銘死前說的話,尤曼一時間像是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整個人從剛才的怨恨緩緩頹敗下來,像是在緬懷,像是在回憶曾經的尤銘。
但僅僅隻是一刹那,她一巴掌狠狠拍在鐵欄上,攥住鐵欄想要把腦袋從中間的縫隙裏鑽出來似的,眼睛裏除了濃鬱的恨意還有深深的惡毒,她瘋了一般朝我吼叫:“你別想騙我!你這個小賤、貨,你別想騙我!我兒子說過什麼,他說過什麼!”
看著尤曼幾乎崩潰的樣子,整張臉扭曲猙獰的如同地獄釋放出來的惡鬼,我心裏忽然泛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惻隱,若有若無的心酸和憐憫。
“他恨你。你兒子,尤銘,他恨你。”我語氣清淡。
“胡說!你這個賤、貨,你胡說!我兒子他怎麼可能會恨我,我是他媽,我是他親媽!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他怎麼可能恨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個沒媽養的東西,你嫉妒我兒子,你嫉妒他對不對!”尤曼幾乎癲狂,一對眼珠子像是要瞪出來,沙啞撕裂的聲音像是幹澀的風一樣剮到我耳朵裏。
“嫉妒?”我反問她,忽的一笑垂下頭。
“尤曼,你知道有一次你兒子拿著火燒我的時候,說過什麼嗎?他說,讓你去賣,讓你去賣!他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對不對?他以你為恥,雖然你愛他,但你從來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我注意著尤曼的表情,這番話讓她瞬間鎮住,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事。
“不會,不會的。他怎麼會恨我,絕對不會。我什麼都是為了他,我甘願被李水良那個雜種欺負,我都是為了他!我沒出月子就接客我也是為了讓我兒子有錢吃好奶粉,穿好衣服,將來進個好學校!他怎麼會恨我,他不會恨我的!”尤曼鬆開鐵欄,拚命搖頭否決我的話。
這一瞬間我清晰的看到尤曼眼裏蓄起的淚,滿眼到她眼角的魚尾紋裏。我忽然開始可憐這個母親。
“他死之前說過,他恨,恨所有人。恨李睿,恨李水良也恨你。沒有任何一個兒子願意目睹自己母親在男人身下浪、蕩,我想尤銘那麼多年,最想跟你說的話。應該是讓你帶他走,讓你不要去找李水良,哪怕日子過的哭,哪怕貧窮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