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臘月初八,天幹冷。
這日,宮裏的節日氛圍很是不錯,熬了臘八粥,分予了上下宮裏人,粥香繚繞。
這是個喜慶的日子。菊園裏這日的冬菊也開的正好,白花紅芯,繁花似錦。
朱砂一早就聽到了宮人說過了,因此便極有好大的興致。
想了想,她還是在信紙上寫下了那幾句:
‘聽宮人說,宮裏的冬菊開得正好,我正要與母親一同前去看看。
東陵的這幾時節,也沒個什麼花樹可看的,想來你那兒也是如此。
今日已是臘八,不知你是否喝了臘八粥?’
朱砂麵皮子薄,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更別說什麼其他煽情的話。就收了信紙,讓若梨拿著出去了。
她又拿起了那幾張撚得起了毛邊的信紙,看了又看,總覺得那上麵的幾言幾語怎麼也看不夠,又想從那上麵看出些什麼來。
‘……明日怕是極冷的,我不在身邊,你多穿戴些衣服罷,保暖。’
‘……別總是到處亂跑的,宮裏的規矩眾多,小心對付。’
‘……我這兒一切安好,勿念。你近日可好?’
‘………………’
朱砂又將那信紙翻來覆去的拿來看,那上麵的字體一如往昔,那般的清雋怡人。
‘冬十二。’
‘冬十九。’
朱砂忽然在信封的反麵右下角落裏發現了這極是隱蔽的幾個小字。且每張信封上都有這樣的日期。
真是起了怪了,那信中不是已寫下了日期麼?
為何又要在外頭再寫一遍。
“公主,正陽宮那邊過來回複說,已經準備好了。”李嬤嬤在門外低聲道。
朱砂來不及多想,隻好先將信紙收好,“我知曉了。”
………………
正陽宮。
“母後今日狀態如何?還是一直未曾言語麼?”朱砂捏了捏癱在轎攆上王菱箐的手,那手絲毫氣力也不曾有,軟趴趴的。
張嬤嬤仔仔細細地吩咐了鏡花水月諸多事宜後,喊了聲‘起轎’,然後跟在朱砂的的身後。
朱砂和張嬤嬤她們是一塊步行的,她們說的話語聲極低,故而僅供兩人可聽見。
張嬤嬤歎著氣道:“那倒不是。娘娘還是有說過話的,但……大都很是孩童氣。很多事兒都不大懂了……”極容易被人坑騙。
“……那,先不說這個了。太醫呢,有沒有說過母後的手腳是否還能好?”朱砂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手捧著湯婆子,蹙了蹙眉。
朱砂始終是很在意她母後的手腳是否還能痊愈一事。她不想看見母後會因行動不便遭人背後議論。
趙銘右對外宣稱說是自己手下人亂用私刑,他不曾曉得。
總之趙銘右是將此事的鍋甩得遠遠的,撇得不要太幹淨。
“太醫表示,娘娘的手腳筋當時已被挑斷,如今好些日子都過去了,筋和血肉都長在了一塊。他們……沒那個把握,也沒那方麵的經驗。”
那就是沒辦法了。
“整個太醫院就沒個人可會的麼?”朱砂自嘲般的自說自的,也沒再奢求什麼回答。
“那倒也不是,周太醫說凡間有一江湖神醫,擅用刀子針線給人醫治。說是先在傷患處剖一口子,然後……”
朱砂細細聆聽完後,皺著眉頭道,“這……也太過逆天,那被醫治的人豈不是得被痛死?”
這又是剖,又是縫的。這治人哪兒是有那縫衣那麼簡單的。
聽著感覺並不是那麼地靠譜,她很是不放心。
隻怕人還沒治好,就先因疼痛難忍,命就丟在半途中了。
隻聽張嬤嬤又道:“他那手裏有一種藥,外頭傳說叫麻醉藥。說是用了那藥後,人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若是真有那麼神奇,倒是可一試……”
“可那人,來去無蹤,神秘得很,不是有錢就能請到的。”張嬤嬤惋惜地說出了這麼一個事實。
朱砂不以為然,隻要那人還在人世,那她便還是有機會的。
哪怕希望薄弱,她也要同它一試,不肯輕易認輸。
遠遠的,一陣清香飄出,縈繞在朱砂鼻尖,“這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