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叔叔(4)
本是富麗寬宏的府第一夜之間化為廢墟,當大唐女帝急匆匆親臨時尚有部分地方依舊在燃燒。一隊隊侍衛抬出白布裹著的屍體無聲無息出入,空氣中彌漫著焦臭的味道。當最後一點零星火點也被撲滅時,目所及處隻見一片狼藉。
天邊一抹魚肚白,士兵圍成的警戒線後站滿了圍觀的百姓,皆是低頭竊竊私語,滿臉惋惜。進去查探原因的初蒙匆匆走出來,俯身施禮,低低叫了一聲“陛下”。薩雲蘿會意,傳令長安城守府派人處理現場,禦駕回宮。
禦書房內的薩雲蘿皺著眉頭聽完初蒙的彙報,心裏既有不解,也深感事態嚴重。府中有幾名侍衛並非隻是死於火海,竟是被利刃砍死後才被遭焚燒,從身形以及握住的手中兵器看,應是負責看守彥如畫的侍衛;而從他們夜半出現在彥如畫室外,與死後所呈的姿勢看,定是在大火燃起後急往彥如畫居處救助,卻被人砍殺在外麵……但是,殺人者是何人?目的是什麼?
如今,房內除了夜間陪寢的幾個侍女外,還有那個麵目全非的東西,初蒙猶豫了一下,方說道:“陛下,據臣調出的當初派給彥如畫的侍從侍女人數看,人數似乎不對。除去幾個重傷在治的侍女外,還有幾個化妝成雜役的影衛沒有受傷得以逃脫火災,再加上可以辨認的……似乎還是少了一個人……”
心裏一動,微微抬眸,薩雲蘿淡聲問道:“會不會是有人不在府中?”
“臣還在調查。”初蒙連忙稟道。
因為初蒙所說那幾個身有劍傷被人砍死的士兵,薩雲蘿隱隱覺得事情並非看到的火災那麼簡單,彥如畫身邊的侍衛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當初看中的就是他們的武功膽識忠心耿耿,從他們去到彥如畫居處可知他們應該確是為救人而去,但是何人能在滿是火場的煙霧中輕鬆殺人卻又來去自如不為人知呢?這個人與彥如畫又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以至於要害她燒死不說還要毀她容貌?若不是頭上那根有些變形的金鳳釵,怕是根本無人能認出那是彥如畫吧。
仔細想了想,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隻能便將疑惑放到一邊,看了眼深夜趕往火場,到現在一直沒有合眼的初蒙,薩雲蘿也沒有多問,隻是讓他先回去休息,傳令風月閣迅速查清一切。
慢慢回到飛霞殿內,楚雲飛已經聽說了昨夜大火的事,聽說薩雲蘿趕往火場正在擔心,見到她有些精神不振、蹙著眉頭回來,忙拉她坐了問明原因,薩雲蘿便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講了初蒙所說的疑點和自己心中的擔憂。
碧藍海微微眯起,楚雲飛沉思半響方說道:“雲蘿何不乘機公告天下?言明彥如畫已死,並且驗明正身……這樣,就算雲蘿心中所擔憂的日後成真,也毫無說服力,雲蘿說是不是?”
微微點點頭,大冰山所說的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想,隻是……薩雲蘿重重的歎了口氣,李炎該怎麼辦才好呢?一個幾歲的孩子,一個亡國的幼主,本來還有個母親可以依戀,如今,唯一的親人竟也離他而去,他一個小小孩童,以後又會以怎樣的心態去生活?當他得知自己的母親不在時,會怎麼想?自己不是延皓,可是十年以後,他是否會是另一個雲蘿公主?
似乎看出了薩雲蘿的心思,楚雲飛輕輕握住薩雲蘿的手,微眯眼眸,語氣有些沉靜深冷的說道:“雲蘿,殺了李炎,彥如畫已死,他現在尚且年幼,就算他現在覺得與你無關,可是待到他日一旦有人以之為題興風作浪,他不會完全沒有懷疑,定然會認為是你不容他母親,所以設計殺害……”
“他還是個孩子啊,”薩雲蘿低低歎了口氣,打斷了大冰山的話,知道楚雲飛的擔心很有道理,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但是,對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下手,自己怎麼忍心?更何況,彥如畫曾經殘忍的對寶寶下毒,如今,自己真的要學她嗎?
“他身份特殊,是原大齊幼主,日後若是有人有心,他必是名正言順被擁護的人!雲蘿如此聰慧,難道這些道理都還不懂?”楚雲飛有些氣惱,都什麼時候了,雲蘿還是狠不下心來,那個孩子留著,斬草不除根必是後患。嗯,實在不行,自己就偷偷背著雲蘿動手,省的日後替登基的寶寶留下一個麻煩……
薩雲蘿低頭輕輕靠進大冰山的懷裏,沒有看到碧藍海中的冷光一閃即逝,隻是低低自語道:“那個孩子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任誰看了,都不忍心下手啊……”
“好,那就依雲蘿。”楚雲飛溫柔撫著媳婦的後背,口中應道,心裏卻在盤算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了李炎那小鬼,又不能讓雲蘿發現是自己所為。世間榮華富貴最是誘人,不知多少沉迷者為之前赴後繼,自己是君王,便不能有婦人之仁。雲蘿心底良善,自己就成全她。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聽到寶寶進了殿來,便分開起身,一並走了出去。
令人送三寶上學後,薩雲蘿獨自坐在禦書房內,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著心事,忽聞外麵女官匆匆來報,說有來自南地的信使有急事稟報,薩雲蘿心裏一沉急令宣了進來。
信使手中有薩雲蘿暗授的“直奏天聽”的金牌,手中一封信函被迅速呈上。薩雲蘿打開一看,頓時驚的站起身來,心中的擔憂竟成事實,風波兒從南郡回長安途中被人劫掠擄走!金牌便是自己授予她的那塊。
風波兒所乘船隻上的旗幟標示皆是皇家獨有,這些早已天下皆知,何人竟如此大膽,然公然擄掠皇商?!
想到早朝時南郡官員呈遞上來的奏折,稱經多方查探,並拜訪了當地年紀頗老的巫蠱師,得知那詭異的殺人方式真有另有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