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期盼著人生能安安穩穩順遂的走下去,然而突如其來的意外總是打了我們措手不及。
蘇榮猛然從床上醒轉,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睜得銅錢般大小,驚恐的表情掛在臉上,直愣愣盯著前方。
手臂有些隱隱作痛,他慌忙按住右手小臂,溫暖而有力的感覺讓他稍感安心。目光緩緩移向手上,完好無損,粗重的喘氣漸漸平複下來,他的心情也終於安定下來。
望向窗戶,透過窗紙外頭隻是隱約的亮,冬日的太陽升得晚,若是夏日,此刻早該陽光明媚了吧。寒冷襲身,讓他身子抖了抖,但沒有縮進被子裏,他有些渴望此刻的感覺,可以讓他忘記夢中斷手之痛。
夢境中的痛楚本不該在醒轉後依舊如此感觸清晰,然而他卻仿佛當真經曆了那番痛苦,醒來時汗流浹背,甚至有些虛弱無力。
緩了許久,蘇榮才起床洗漱並準備好早食,當他在廚房內忙活的時候,後院裏,師妹又開始了她的劍術練習。幾個月來,她練劍的勤奮態度讓蘇榮自愧不如,看著她劍術不斷增長,心裏隻能評價一句:天才果然是練出來的。
“啊,琴藝又高,還會做飯,這樣的師弟哪裏找啊哈哈。”王信走進後院亭子,對著空氣嗅了嗅,朝著師弟笑道。身後跟著的剛剛練完劍的師妹,默默的入座端起碗來喝粥。
蘇榮聽著王信的調笑,端著剛盛滿粥的碗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望著此情此景,心底裏突然有種茫然和心悸的感覺。
“師兄,今天應該沒什麼安排吧?”
強壓著心裏的悸動坐下後他才開口問道。
“哦?”王信疑惑的看向師弟,然後突然一拍腦袋,笑著說,“對哦,還真有。今晚王家設宴,慶賀大公子高中進士。”
乓地一聲,蘇榮的碗落在地上,碎作幾塊,白色的米粥流淌在地上,但他目光直直看著師兄,恍若不知。
突然的變故讓王信愣住了,徐紫溪也停了下來,有些奇怪的看著蘇榮。
“你這是……怎麼了?”
師兄沒有去看地上碎掉的碗,而是迎著師弟的目光,關心道。
“昨晚不是已經辦過了嗎?”
蘇榮顫抖著說道。
“什麼已經辦過了?你昨晚不是早早就睡了嗎?”
這一句話落下,他確認了心中的猜想了,自己所認知的昨天隻是一場清晰而漫長的夢嗎?還是說?
現在才是在夢中?
他急忙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從左手上傳來。因為心情有些難以平穩,他這一掐用的力氣極大,痛感也較為強烈。
實實在在的,很重的痛楚,不似夢中世界,而是真實。
此時反倒是王信和師妹驚訝的看著蘇榮,王信連忙離開座位上前抓住他的手,問道:“是累著了嗎?要不今天休息一下吧,今晚就讓師妹代你去好了。”
蘇榮喘了幾口粗氣,才推開師兄,擺擺手勉強的笑道:“沒事師兄,我確實有點睡迷糊了。今日是十一月幾日呢?”
“初四。”“哦。”
王信和徐紫溪對蘇榮的說辭將信將疑,隻當他是冬日染了點小病,便讓他要多加休息,今日就不教琴了。
這一天蘇榮過得心裏十分不舒服,十一月初四這一天出現了重複。又或者是說不僅僅遭遇老者殺害一事是夢,包括他所經曆過的一整個初四那天都是夢境?
昨日或說昨日夢中的大量場景在今日重複出現,一模一樣。他認知裏被殺的事情必然是夢,卻未曾料到整一天所經曆的都隻是夢中世界。
可是,夢中世界又為何會預知了未來的現實?這才是讓他恐懼的,而他更加恐懼著如果今夜去演奏回來,是不是會遇見那個會飛的高手。那麼死亡的危機是否是可以預見的?不去演奏是否可以躲避可能的事實?
蘇榮在恍恍惚惚中度過了熟悉的一天,直到夜晚到來,他終究沒有放棄去演奏的事情。不知道為何,他心裏莫名其妙的出現一種說法:“心生恐懼是無法走出命運輪盤的,驅除了因恐懼產生的逃避,此時的回避才是轉機。”
總言之,是想得越多,越跑不出命運的安排。
在忐忑裏演奏完了曲目,晚間的時候蘇榮離開了宴席,他故意拖晚了一些離開,也刻意的走得慢了些,一路上不敢隨意轉頭看別處,便隻顧著回家。
若是如此還招來禍端,那該是命運如此。
熟悉的天氣,熟悉的巷道。
平日裏讓他很享受的靜寂,此刻卻在重重的敲打著他的心,產生讓他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
他突然有些後悔順從心裏莫名其妙的想法——順從天命來經曆一切。該不會是老天故意在操控著他的內心吧?他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