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兩側是樹木都早已落光了樹葉,光禿禿的,白日裏陽光照在山上每個角落,總算給冬日帶來些許暖意。
一輛馬車在山中行駛,它的前後跟隨著幾騎家將,馬夫是一個中年人,他偶爾對著身後車內的人說:“殿下,真的直接大搖大擺入城嗎?”
“既然父王如此交代,自然有他的安排,你怕什麼?”
“可是,一路上已經有三波刺客,這是此途最後一程,怕是再來的刺客極其不好對付。”車夫皺著眉頭,目光不斷掃過周圍的山壁。
車內的華服青年臉色平靜,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不再與車夫對話。
一直蝴蝶在空中飛過,驀然消失。
蘇榮緩緩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十分微弱,天空有些昏昏沉沉。夢中山道上的情景曆曆在目,突然想起,數月之前,師妹與暄王約好的事情,讓世子來學琴,借王族的名頭,讓秦雅樓名聲大噪。
他揉了揉腦袋,自言自語:“真的不希望夢中所見,皆為真實。然而……”
然而,一個月來,每每做夢化蝶所見,醒來後去實際調查,悉數對應。這夢中化蝶的現象,總算好過此前認知混亂,真假不分的情況了。
“小榮,快起床了,今日除夕,好多事情要做呢。”師兄的聲音從庭院裏傳來,難得的一次比蘇榮早醒,是因為作為琴社最年長者,除夕他要做的事情極多,拜城隍,拜天地列神,貼春聯,準備年夜飯食材等等。
“曉得了。”
應了聲便起身洗漱,今日他反倒成了最晚起的一個。師兄未吃早食便出門拜列神去了,蘇榮一如既往是唯一的大廚,師妹字寫得好看,便在書房操筆親手寫春聯。
今年除夕的天氣不喜人,一整日都很沉悶,仿佛隨時都會來場紛飛的雪。但是這並不影響人們心裏喜樂的心情,巷道間,家家的小孩穿著新衣在玩耍,輕易便把新衣弄髒,回家裏少不得家長幾句責罵。
忙碌的白日是過得極快的,蘇榮和徐紫溪也不是小孩,對於過節,開心是有的,但不至於興奮。
夜裏,年夜飯就開始了。
天空從下午開始就飄起來了零星的小雪,師兄妹三人,在後堂吃飯。按照規矩,年夜飯是要慢慢吃的,吃很久,因此許多地方年夜飯吃的都是火鍋。
做火鍋唯一有些技術難度的,不過底料的製作而已,因此,下午忙活著的是蘇榮一人,到了吃飯之時,便是誰愛吃哪個就放哪個菜進去,如此而已。
“快快,一起小酌幾口。師妹第一次在這邊過年,不要拘束嘛。”
桌上一直勸酒的是王信師兄,但任由他怎麼勸,蘇榮是一滴不沾,師妹更加是看都不看他一下。一頓飯下來,更多是師兄一人亢奮,師弟師妹就簡單聊天。
吃完了飯,收拾一陣,師兄弟兩人便都聚到了前堂,師兄看似勸酒勸得興起,其實也不過喝了一小杯,臉色半點沒有變化。
這時,師妹提著那把快要爛掉的青梅木劍走進庭院裏,王信呆呆看著,然後叫道:“誒誒誒,師妹沒必要這麼努力啊。”
師妹都沒理他,直接就動手,在雪中舞了起來。蘇榮坐在堂前台階上,望著庭中落下的飛雪,眼底一點點藍光泛著。
師兄跑到堂下院裏,站在師妹旁邊,師妹步法走動,他便圍著她走,負手勸說道:“大過年的,舞刀弄槍多不好,不如嗑嗑瓜子、喝喝小酒來得妙。”
徐紫溪動作慢了下來,沉吟一下,大概是覺得有些道理,便收起了木劍,跑回房去。再出來的時候,提著一把琴。
夜深人靜,但家家燈火通明,蓋因為今日除夕,理當守歲。
前堂裏,師兄磕著他的瓜子,而師妹琴聲伴著輕輕的夜風聲。
蘇榮呆呆看著飛雪,看得入迷。
“悟道、定理、仙術,鑄劍符……”他始終回想著夢中那個鬼魅一般的男人說的話,那種神奇的法術,讓他神往。
他的天眼,能夠維持的時間愈發長了,盯著雪花看了,許久,望著那些雪花上肉眼不可觀察的變化的東西,他卻抓不住頭緒。偶然看向,高高掛著的燈籠,那燈火之中,也有些變化的東西,與雪花不同。
“從溫熱到冰寒的變化,從火熱到冷卻的變化……”他感覺自己或許抓住了什麼,但還未理順。右手劍指並攏,他抓住了一道藍色的氣流,又順勢接著抓住幾道,藍色氣流彙聚,在指尖令人感覺頗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