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個調皮的聲音，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蔚藍的天空，眼角能看見房屋的邊角。
一隻蝴蝶在眼前飛舞，轉頭四顧，竟然是琴社的後院。
繼而他恍然大悟，現在是心境世界之中，他如今的認知十分清晰，他的眼睛看見了更多的東西，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已經從夢境之中醒來，胡蝶似乎真正成為了自己心境中的一部分，他直愣愣地看著身邊飛舞的蝴蝶。
想起來曾經夢境中化蝶，看見了自己這琴社場景，那時候“胡蝶”望著此間變化，心境冰冷無情。
忽然視野一晃，他又變成了胡蝶，淡然看著“蘇榮”的身體。
胡蝶是我，我即是胡蝶。
夢蝶之境完全與蘇榮的心境碰撞融合，他集聚精神去看身體，根骨、肌膚一絲一毫都十分清晰。心境世界中“蘇榮”已經構築完成。
他又去看房屋和周圍環境，果不其然，不能看見細節，與從前一樣。
“下一步，便是將這些房屋一個個構築了麼？有趣。”
他想笑，但心境不起波瀾，心中淡然地自語道：“胡蝶看人，是天道之心；人看蝴蝶，是人道之心。”
緩緩將精神散去，心境世界消散去。
他再一次緩緩睜開眼睛，刺目的光讓眼睛有些生疼，這是因為他沒有彙聚精神開天眼的緣故——與普通人的眼睛無異。
一直大手蓋壓在眼前，按著自己的額頭，他隻能看見這隻大手的手心，這同樣是眼睛酸痛的原因——凡人之眼不能觀近。
他將目光放遠，透過指尖，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男人：一身黑袍始終沒有換過，背著一把長劍，很樸素的一個人。
“李晉鴻……”
他虛弱地開口說道。
他在發現村莊之後並沒有遇上徐雅，更加沒有人和他們兩人一起去對付石守定，整件事下來始終隻有他和師妹兩個人而已。
現實是，他用禦劍術聯手師妹，殺死了石守定，而他真意耗竭，精神消損。
“醒得竟這麼快，仙道天才，不得不服。”李晉鴻鬆開按著他額頭的手掌，微笑著說道。
蘇榮沒立即回應這句話，他環顧四周，被摧毀的樹木倒了一地，土地上濺灑了一些血液。
石守定衣衫破爛，滿臉的鮮血，倒在地上已經死亡，青梅劍穿過他的背部插在他身上。
靈血劍在自己麵前的土地裏插著，滴血不沾，劍沾上的血液盡數被那滴三百年不滅的血跡排斥掉。
師妹掛著兩行淚水，蒼白著臉站在麵前，迎上師兄剛剛醒來時候冷淡的眼神，低聲道：“對不起，師兄，是我托大了。”
蘇榮心中波瀾不起，但是看著師妹這樣的表情，心底深處隱隱不舒服，強行扯開一個無力的笑容，說道：“師妹哪有錯？我們為一村冤魂報了仇呢。”
他說著伸手揩去師妹的淚痕，笑著又說：“快把劍都收起來。”
師妹沒拒絕師兄的手，而是擔憂道：“你真的沒事了？”
“沒事。”語氣裏帶上不少的柔和。
他回想起來，為何師妹如此擔憂？對付石守定的時候，他整個精神融入了胡蝶的心境，那般的冰冷和漠然。那是十分強大的真意，仿佛天道的意誌。
他心中冷漠，臉上冰冷，劍上無情。
石守定毫無還手之力，但師妹對師兄的狀態反而很恐懼。
見師妹去收劍，蘇榮微笑著問李晉鴻：“我入夢多久了？”
“不過三息。”
李晉鴻舉著三個手指，搖頭晃腦地笑道。
“這麼短時間？”他有些驚訝，看看天色，歎聲道，“不過三息，卻恍如隔世，我經曆了十七輪不同的夢境，在去年那一夜與今日之間不斷循環。”
“我猜到了。夢蝶之境很強，我拚了大半真意，才能破開夢境間隙與你說上幾次話而已。”李晉鴻兩手環抱，目光看向不遠處，“但似乎終歸是沒有用的樣子。”
“嗬……有用的。”蘇榮順著李晉鴻的目光看向同一處，皺了皺眉，“夢境不斷的阻止我去見你，每次你說到夢境的事，我便不能聽見你的話語，然而其實正是這些你曾經說話的痕跡，讓我在最後一輪能看破虛妄。”
“有用就好，那麼，初次正式見麵，我是天劍道的李晉鴻。”
他拱了拱手，笑眯眯地說道。
雖夢中已經介紹過，然而此時，是真正的初次見麵。
蘇榮同樣回禮：“靈息宗蘇榮。”
“嗯……有人過來了，先恭喜你踏入仙界之境，具體相關此後再與你細說。”
“有人？”蘇榮疑惑道，從李晉鴻的目光方向沒發現什麼動靜。
徐紫溪此時已經收起兩把劍來到師兄麵前，聞言同樣順著目光看去。
蘇榮目光一凝，天眼觀測，才發現靈氣流動，猛然回頭看，才發現來人應當是從另外一個方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