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咳咳——不必了。”
羅喬臉色慘白,看上去很不好。
隻是那雙望向雲璽的眸光裏,閃著最後的一絲光。
“殿下,這條命,是微臣……”他急喘了口氣,才接著說,“欠您的。”
他的目光飄了飄,最後落在了垂手而立的言喻身上,嘴角扯出一抹笑,道:“這些日子,臣總在想,若是當初天子壽宴,臣逮到殿下時,便向殿下表明心意,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不會。”
斷然回了他的念想的,卻並不是麵色陰沉的言喻。
而是不知被羅喬哪句話點醒了的雲璽。
她似乎是蹲得久了,有些疲累,換了隻屈起的腿,道:“你那日出現在東宮,說是要給皇兄帶東西——不知國公如今是否可以告訴本宮,你帶了些什麼給太子殿下?”
羅喬目光一凝。
後背還在生疼,他能感覺到血液正汩汩地向外流著。
他猛地咳了起來。
許久,才看著雲璽,道:“殿下至今還是不肯原諒微臣。”
雲璽冷著一張臉,抬手便捏住了羅喬的下巴,冷聲問道:“若本宮沒有猜錯,東宮裏的毒,是你下的吧?”
羅喬一僵。
“你時日無多,再做隱瞞,沒有半分意義!”雲璽嗓音低沉,不怒自威。
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當初,她從臨華殿裏打扮成小廝模樣溜出來,也是被羅喬扣著下巴,冷聲質問。
如今,不過是他們倆換了個位子罷了!
羅喬隻覺得渾身氣力都被抽了個一幹二淨。
最後,他才沉沉地點了頭:“是臣。”
“也就是說,那時候,你便與宮中府中之人謀劃著要除掉太子了!”
不是在邊疆設伏,而是在東宮中下毒!
羅喬閉了眼。
終究是沒有再多狡辯。
雲璽冷哼了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鳳眸高揚,滿身威嚴畢現:“羅喬,你在本宮心中,與百國世子無異,心中謀的、求的,都是我大盛的江山。而言子昭,從來都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她嗤笑了一聲:“泯然眾人的你,拿什麼與他比?”
“方才是本宮一時昏了頭,被你那飛身一撲而感動。如今看來,確如你所說——這是你欠本宮的!今日還了,倒還是便宜你了。”
若是他落在羅嘉手裏,隻怕死狀隻會比現在更要慘厲幾分!
“哈,哈哈哈哈——”
烏衣那一炸,將所有子烏寺的人都燒灼了,也就離得稍遠的丁常溫衾之人隻被大風衝破了外袍。
就連烏夜,也毫發無損。
她便眼睜睜地看著言喻劃開了姐姐的喉。
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用了子烏寺代代相傳的自毀之法。
看著她,死無全屍。
連一片衣角都不剩。
她和烏衣都以為,雲璽必死無疑。
可沒有想到還有羅喬這麼個人。
她看著羅喬救下雲璽,看著他不死心地向雲璽表明心跡,看著他被雲璽狠狠奚落……
她竟難以自控地,笑出了聲。
感情,有何用?
烏衣顧念姐妹情誼,卻將她自己送上了死路。
羅喬忘不了雲璽,為了護她,連性命都搭上了,雲璽卻還在想著和他算賬……
真是……可笑之極!
雲璽側首,眸光微寒:“你笑什麼?”
“為情所困,可真是世間最蠢的事!我不困於情……”
她話音未落,便聽雲璽涼涼地接話道:“嗯,你不困於情,你困於自己!”
畫地為牢,卻不自知。
可笑可悲。
“本宮倒是沒有想到,你們是兩姐妹。”雲璽語氣拔涼,看向烏夜的目光仿佛數九寒冬,“你說,若是烏奇大人知曉他的兩個女兒都死在了本宮手上,會作何想?”
她不需要等到烏夜的答案。
“兩個蠢貨,本宮指望你相信本宮作甚?”她最後嗤了聲,一抬手,便有一道銀光直直朝烏夜麵門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