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鬼蜮的作用在消退。

就像是緩慢地褪去一層怪異的表皮似的,那些粘液和青筋逐漸消失,變回光潔而平滑的水泥地。

那顆青白腫脹的頭顱漂浮在漆黑腐臭的粘液中,尖銳的指甲在地板上抓撓著,劃出道道泛白痕跡。

它用腐爛凸出的眼球直勾勾地瞪著站在眼前的青年,喉嚨裏發出咯咯的古怪笑聲:“我知道你不會放我走的,我聽過你……你在遊戲裏從來沒有給自己留下過後患,所以……”

吸食者的表情驟然猙獰起來:

“……那些跟你進來的人類也別想走了!”

它身體下方的粘液驟然翻滾起來,猶如煮沸的瀝青,下一秒就直接消失在了葉迦麵前。

靠。

葉迦低咒一聲。

吸食者不愧是遊戲怪物裏出了名的老陰比,居然在剛才趁和他談話的時候,偷偷把剩下的力量集中在了自己的身體下方,利用還沒有消失的臨時領域跑了。

臨時領域正在縮,吸食者是跑不出這棟教學樓的範圍的。

但是很顯然,它的目的也並不是逃跑,而是在被消滅前多拉幾個墊背的。

——現在不是管控損失的時候。

寒光閃過,腳下的地板裂開,塌陷下去,斷麵平滑整齊,猶如被鋒利刀刃切開的豆腐似的。

葉迦一躍而下。

他一刻不停,快步向著鬼氣波動強烈的地方追去。

猶如颶風過境一般,塵土飛揚,碎石迸裂,途經的一切都被那種可怕的力量卷入其中,盡數摧毀。

在一片灰塵中,葉迦微微眯起雙眼。

他能夠感覺到,吸食者在自己的前方停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了兩堵牆壁。

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教室中。

粘膩腐臭的液體在房間內緩慢地起伏移動著,五個陷入昏迷的人類被那瀝青似的液體固定在牆壁上,他們幾乎被那些液體吞沒,隻剩下五張慘白的臉露在空氣中,保證他們的呼吸。

地麵的粘液湧動著,一顆青白腐爛的頭顱浮現出來,它張開嘴,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子從它的喉嚨處伸出來,然後向著距離它最近的那個趙廣城探去,捅進了那人的嘴裏。

管子上鼓起詭異的包,向著吸食者的方向滾動著。

趙廣城在昏迷中痛苦地掙紮著,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縮去。

下一秒,背後的牆壁驟然爆開巨大的轟塌聲,朦朧的煙塵間,寒光閃爍,將那根慘白的管子一割兩斷。

掙紮扭動的管子裏飆出黑血,吸食者發出震耳欲聾的淒慘尖叫,那叫聲令玻璃都隨之戰栗起來,在狹的空間內回蕩著,令人不由得頭皮發麻。

那刀光不止切斷了它的管子,還將它身前牆壁上的粘液同時割開。

趙廣城沉重的身體失去依附,從牆上撲通一聲栽了下來。

疼痛,冰冷,惡心。

無數粘稠的感覺在他昏昏沉沉的身體內湧動著,一種腐爛惡臭的味道在他的口腔和鼻腔內彌漫著,就像是吞下了一百隻蛆蟲似的,這種令人反胃的感覺刺激著他,將趙廣城從半昏迷的狀態拉了回來。

眼皮仿佛灌了鉛似的,沉重的完全抬不起來。

趙廣城艱難地掀起眼皮,勉強地撐開一絲縫隙,向著前方看去。

眼前的景象好像是隻會存在於噩夢中,他開始難以自抑地發起抖來。

濃黑粘膩的惡意在空中幾乎凝出實體,怪物青白腐爛的肢體扭曲地橫在眼前,近的令他能夠清晰地嗅到那陰冷腐臭的氣味。

在那由恐怖織就的背景中央,被某種蠻橫的力量破開一個不規則的大洞,微弱的光從洞口中滲透過來,在漫的煙塵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