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比王更可怕的,是吃醋的王。(1 / 3)

青年的手懸在半空,手背上的經絡由於用力而變得清晰分明,蒼白的指尖猶如蝴蝶垂死的觸須,在黑暗中微微地顫抖著,但是卻無法再前進半分。

嵇玄拽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一點點地拉離那顆肉瘤。

拉的越遠,懷中的青年掙紮幅度就越大。

他本能地抗拒著,掙紮著,但是卻無法擺脫對方的臂膀,緊貼著自己後背的胸膛猶如堅不可摧的磐石,將他死死地禁錮在距離母親一步之遙的地方。

“噓……”男人用低沉輕柔的聲音安撫著。

他湊到葉迦的耳邊呢喃著,聲音中有著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溫柔寵溺:“那個不能碰。”

那是母親的一部分。

即使隻是從她身體上移除的肉塊,也能在短時間內獨立成活,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純然的惡意,汙染著,蠱惑著,滲透著。

她是所有怪物和厲鬼的母親,是世界上一切黑暗惡念的源頭。

她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慷慨地遞到葉迦的唇邊,誘惑道:吃下去。

——吃下去,就能成為她的孩子,她的臣民,她的愛寵。

吃下去就能回家了,回到她陰暗而死寂的懷抱中,感受她的慈愛,成為她的一部分。

嵇玄垂下眼,冰冷的唇落在青年溫暖的肩頸。

對方頸窩處的皮膚細膩溫涼,如同被捂熱的玉石,一層單薄而緊實的皮肉覆蓋在還骨骼之上,貼近時幾乎能夠嗅到皮膚以下血液湧流的芬芳,令人控製不住想要咬住一塊,在齒列間細細地研磨。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嵇玄沉迷地吻著對方脖頸和肩膀連接處那一塊柔軟的皮膚,深深地將青年身上還沾染著濃重血腥味的氣息吸進肺部,將他舔化,嚼碎,咽下,好填滿自己空蕩蕩的,冰冷的,死寂的胸腔。

手掌之下,他能夠感受到,對方那長長的,柔軟的眼睫微微地顫抖著,仿佛某種動物的絨絨的毛發,緩慢地,輕柔地刷過他的掌心。

想要收緊手指,將那令他心癢的感覺牢牢地攥在手裏,又擔心握的太緊,把它捏碎。

破壞的衝動和憐惜的欲望在他的胸腔內打著架。

嵇玄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對方的肩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要是他能一直這麼乖就好了。

但是恰恰相反,嵇玄非常清楚,隻要對方一清醒過來,就又會變回那個鋒利的,殘忍的,戰無不勝的ae,會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武器劃開他的胸膛。

太可惜了。

嵇玄伸展開自己的鬼蜮。

空氣中裂開一道猩紅色的縫隙,隻見它緩緩地張開,然後心翼翼地將那枚仍舊在向外流淌著液體的肉瘤納入其中。

最終,肉瘤的最後一絲氣息也被隔絕在外。

母親的氣息消失了,城市的異化也隨之停止。

空的血色猶如潮水般緩緩地退去,逐漸地露出原本的顏色。

地麵上,厲鬼和怪物不再狂化,活屍身上長出來的肢體自然脫落,它們跌跌撞撞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走著,時不時地栽到地麵的縫隙裏,然後躺在裏麵不再動了。

那些本就愛藏身於黑暗中的生物刺溜一聲再次鑽回到了黑暗當中。

除了惡意極深極重,無差別地對人發動攻擊的冤魂厲鬼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怪物和鬼魂都不再具有那樣可怕而狂躁的攻擊性。

怪物大軍一觸即潰。

奮戰到此刻的人們茫然地對視著,每個人的麵容都蒼白而疲憊,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沾滿了各種顏色的鮮血和體液,看上去格外狼狽,他們的手因脫力而微微顫抖著,站在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街道上,呆愣地看著遠方。

血色盡褪。

地平線上,燦爛的陽光仿佛千絲萬縷的金線一般穿透雲層。

——破曉了。

大樓裏。

晨曦的微光透過玻璃的照射進來,印在光滑的地板上,驅散些許黑暗。

但是大樓深處卻仍然如同永夜般漆黑,仿佛照不進一絲光亮。

那顆鮮紅的肉瘤消失之後,原本猩紅的微光也消失了,整個大廳再次變得冰冷黑暗。

嵇玄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臉色卻越白了幾分,在陡然暗下去的房間內顯得如同幽魂般慘淡。

懷中的青年就像是被剪斷提線的木偶般軟了下去。

嵇玄及時用手臂摟住葉迦的腰肢,然後緩慢地俯身下來,將他輕柔地放了下來。

但是,還沒有等他抽身離開,懷中的青年就毫無預兆地睜開了雙眼。

嵇玄動作一滯。

“……”葉迦低聲地呢喃著什麼,喉音模糊,聽不清楚在些什麼。

他長長的眼睫輕輕地哆嗦著,緩慢地抬起,露出其下漆黑如墨的眼珠:“……餓。”

毫無預兆地,葉迦猛地將嵇玄壓倒在地:

“餓。”

他的聲音低而軟,帶著清淺的鼻音,就像是在撒嬌似的,但是動作卻強勢凶猛,極具攻擊性,就像是獵食的猛獸,優雅地將自己的獵物摁在身下。

嵇玄微怔。

他抬起眼,猩紅色的血瞳死死地注視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沉寂的胸膛突然急促地上下起伏,但卻半點都沒有掙紮。

葉迦俯下身,嗅了嗅對方的下唇。

鼻尖冰涼,緩緩地從男人的脖頸向下滑,輕柔地觸碰著對方的皮膚。

嵇玄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暗紅色的眼眸變得幽暗深沉,在黑暗中仿佛緩慢流動著的血池。

他抬起手,按住了葉迦的肩膀,掌下也不施力,似乎在鼓舞著什麼。

葉迦茫然地思考了幾秒,然後張開嘴,一口咬住了對方的喉結。

嵇玄“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但不是疼的。

他的喉結顫了顫,老半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來嘶啞的聲音,就像是被明火燎到似的,幹澀到幾乎聽不出原本的音色:

“……祖宗,你……”

你這是逼我犯罪。

葉迦低著頭,他的大腦裏混混沌沌的,就像是被塞入了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線團,理智卻被壓在黑暗的最深處,怎用都無法從下方翻上來。

“餓。”

他低聲地。

那個讓他感覺到安心和誘惑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在那瞬間,先前吃下去的所有能量仿佛都失去了控製,在他的身軀裏衝撞著,尋找著出口,身體的骨骼和血脈都火辣辣地疼著,但是饑餓卻壓倒了其他的一切感覺,又麻又癢,在腦海中瘋狂而尖銳地叫囂著。

緊接著,他覺察到,自己的身旁出現了一個格外誘人的味道。

即使他不睜開雙眼,依舊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就像是在黑暗中唯一亮起的光源,源源不斷地向外輻射出光和熱,那香甜的氣味擴散開來,勾引的他口舌生津。

葉迦鬆開口,然後再次一口啃在了嵇玄的鎖骨上。

這次他咬的很重。

尖銳的牙齒磕破皮膚,甜腥冰冷的液體從傷口中湧出,被溫暖的舌尖貪婪地卷走。

嵇玄的瞳孔緊縮。

欲望在蠢蠢欲動,他在自製力極限的邊緣徘徊著。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就真的要控製不住地做出些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了。

事實上,嵇玄並不介意對方吃掉自己。

但問題是,葉迦吃的越多,他就越向著怪物的方向靠攏,就越會逼近那個模糊的界限,母親也就越容易將他從這邊推到另外一邊。

如果是以前的嵇玄,他是完全不會介意的。

兩個怪物豈不是更相配?

但是……上次在遊戲中,差點被捅死那件事給嵇玄敲了警鍾,倘若再次操之過急,不擇手段,對方恐怕永遠都不會再原諒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