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煙消失的地方,闕以凝如同踩空一般,意識下墜。
眼前的一切從晦暗變得明亮,從模糊變得清晰。
一些碎片化的東西如同雪花一樣從她的麵前閃過,在短瞬之間她看完了原主有記憶的半生。
大多數都是和家人們在一起的,而且闕林洋出現的頻率很高。
看來在原主的心裏,闕林洋真的一個好哥哥,這種蒙騙從時候就開始了,已經逐漸成為了她深信不疑的事情。
閃過的碎片逐漸變慢,而畫麵裏的原主也在逐漸長大,那張她見過的腫脹的屍體的麵龐有了確切的形狀,的確和她有三分相像。
漸漸的,這些畫麵裏一個人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無疑,就是傅文靖。
這段記憶其實闕以凝想要快進,畢竟她不想知道一段悲劇的癡戀是怎麼發生的,但她依舊還是看完了,努力不錯漏任何信息。
這些記憶並不是完整的,無聲的敘述著一個女孩的前半生。
這些記憶都是主觀性的,闕以凝沒有辦法從中讀取到其他的信息,在原主喜歡上傅文靖之後的大部分的碎片化的記憶裏,她都沒看見其他人的蹤影。
很快,轉機就出現了,因為在這些畫麵裏,一個女人進入到了原主的視線裏。
闕以凝打起了精神,饒有興味的看著書裏的那個顧姐在原主眼裏的樣子。
雖然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是闕以凝一下就能感覺到這個記憶裏出現的顧山雪和她認識的顧山雪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那種感覺是很神奇的,一下便能分辨陌生與熟悉,隻要足夠熟悉和熱愛,哪怕對方有著完全一樣的臉,也能在刹那間察覺到那種微妙的差異感。
原主對這個顧山雪的態度,無疑是排斥的,從她的視角裏,以往對她隻是冷漠以對的傅文靖開始對她進行排斥的處理,她心裏的嫉恨如同野草,幾乎將她整個人密裹。
她做了一次又一次陷害的蠢毒的事,被發現之後她被針對的越嚴重,但她沒有放棄,那種扭曲的恨意的情感已經遠勝於對傅文靖的愛意,最後一次,她給顧山雪的仇人合作,幾乎將顧山雪害死。
在那之後,傅文靖開始了報複。
闕家的產業接連出問題,這個驕縱蠢毒的女人才發現自己做的事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可是再後悔也沒有用,她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闕以凝並不同情她,畢竟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隻不過是局外人,繼續旁觀著這一切。
原主甘願伏法,打算去求傅文靖和顧山雪,希望罪過都由自己來承擔,不要再殃及她的家人,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收到了一個電話。
闕以凝如同魂魄一般,站在她的對麵看著原主的臉。
“凝凝,趕緊收拾東西出國,快走,走的越遠越好!”
闕子汐的聲音著急,催促意味濃烈。
“姐……我不能,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連累了你們,我會……”
“不是,你快……”
闕子汐的聲音戛然而止。
“姐?”
“嘟嘟嘟……”
手機那段隻傳來斷線的聲音,像是某種不詳的預兆。
眼前的畫麵扭轉,出現了闕以凝曾看到的那個陽台。
一副未畫完的肖像畫,掉落在地上的畫筆,在地麵上蜿蜒的紅色顏料,墜落在地上睜著眼睛的屍體。
“失足墜樓?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我姐是被人害死的!”
推搡,吵嚷,哭鬧,冰冷的判決,她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忽的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定是他的報複,如果沒有他的示意怎麼會那麼快結案……一定是……”
闕以凝看著她朝著前方奔跑,已經知道會有接下來會是什麼場麵。
爭吵,被打暈,被謀殺。
冰冷的河水帶著水的腥味,落在河麵上的月光隨著漣漪泛著波浪。
闕以凝先前看到的畫麵在此刻被拚湊完全,留存於這具身體裏的記憶完整的浮現。
闕以凝以為畫麵到此為止,但沒想到這一切還沒結束。
沉於河底的屍體因為繩子的鬆動,那句被泡的腫脹的屍體浮在了水麵上,黑色的頭發飄揚,在月光下顯得淒清又詭異。
在這一瞬間,闕以凝看見那具屍體睜開了眼,像是某種恐怖驚悚劇,那具屍體踏上了岸,身形慢慢變得消瘦,恢複了她生前的模樣,她對一旁站在的闕以凝毫無所覺,朝著一個地方走去。
闕家正一片大亂,她站在靈堂裏,闕以凝站在她的身旁。
來吊唁的客人搖頭歎惋的:“也不知道闕家這是造了什麼孽了,三女兒才死,四女兒就失蹤了,二女兒剛剛也車禍病危進了醫院,闕老爺子受不了著打擊腦溢血沒救回來,老夫人也是一病不起時日無多了,這滿門瞬間就剩個大兒子,可憐喏。”
“噓,別這麼大聲,這還不知道啊,就是他們家三女兒造的孽。”
闕以凝偏頭,看見她麵上流下的血淚。
她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原主的怨恨,或許根本就不是她死了,而是她以為自己害的全家都死了。
正如她去找傅文靖爭吵的內容,她可以為自己的過錯死去,但希望不要再報複她的家人。
闕以凝忍不住發出了歎息,歎的是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要害她一家的人。
這事真的既可悲又可笑,但置身其中的人,真的很難看透。
當初那場大火後,她也相信著那群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的親戚們,以為他們是真心保護自己的,得知到真相的時候,簡直無比諷刺。
麵前的靈堂漸漸被血色的河水淹沒,壓迫感從四麵八方傳來。
闕以凝在這片血色裏,看見了時間的躍遷。
在某個瞬間,河水變為平地,荒草叢生處散發著水的腥臭味。
‘她’朝著岸上走,渾身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腦後,宛若白日幽靈。
走過荒涼之境,穿過車流,空的光被灰白色的雲層遮著,照的人間晦暗不清。
‘她’是一縷孤魂,無所謂任何阻擋。
她走到了巷子裏,腳底漫著水色,穿了過去。
‘她’走回了自己家,床上正躺著以前的她,那個人安安靜靜,已然沒了呼吸。
‘她’躺下去,可片刻後‘她’又坐了起來,發出了哀鳴。
濃重的怨氣讓闕以凝看見了仿若實質的黑色,那些黑色混合著血色,轉瞬間,空間扭曲。
闕以凝在一片火焰裏看見了笑著的自己,正坐在那張椅子上,腳尖勾著高跟鞋。
這也是她曾經在原主的記憶裏看見過的,那時她以為她隻是夢到了自己,原來那也是原主的記憶。
一縷白煙又橫生在了闕以凝的麵前,她看著過去的自己,看著凝視著自己的‘她’,抓住了那縷白煙。
旋地轉,瞬間清明。
闕以凝睜開了眼,看見了白色的花板。
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的味道,她在這兒待了很長時間,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醫院。
她坐了起來,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闕家父母和闕子汐。
還好,她沒去到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
外麵的色已然黑了,闕以凝看著掛著的智能時鍾,發現自己居然睡了一一夜。
“你醒了,你想起什麼了嗎,你看見什麼了嗎?”
闕子汐發現她醒了,立刻走了過來,著急的問著她。
尤蘭清也快步走了過來,快到闕以凝跟前的時候步伐又猶豫的慢下來,表情複雜的看著闕以凝。
闕以凝看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應該是知道了什麼。
這樣也好,闕以凝在心裏悄然鬆了口氣,總比她自己去殘忍的陳述這一切要好的多,她不太擅長應付那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