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唯式的心(1 / 1)

四格格要回府,怡王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福晉忙裏忙外,把整個王府布置一新。

當下王府射陽,同順夫婦也應邀出席。

“我思念女兒,同順何嚐不是呢?”怡王看了看唯式,繼續說道,“唯式自幼跟格格住在王府,跟你們夫妻二人也是聚少離多——”話音未落,便咳嗽起來。

福晉急忙替他撫肩,他擺了擺手製止了。同順情急之下已離開座位,見怡王並無大礙,才落座。

“唯式能伺候格格,是我們的榮幸,而且跟著格格,她也學會了不少東西,這要是跟著我們,不定是什麼樣子呢,”大夫人趕緊說著,同順隻顧點頭。

怡王的眼光掃過眾人,沒有刻意的停留。透過眾人望著逐漸迫近的夜色,微風裏燈籠輕搖,似斷了根線。被圈禁時也有燈,更有日複一日的黑暗,但是黑暗過後留下的仍是無盡的孤獨。

“弘基,最近可有什麼新鮮事嗎?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福晉見狀,趕忙說道。

“阿瑪,額娘,”弘基笑道,“新事自然不少,隻是沒有讓人稱奇的。不過,幾天前,兒子去了一個地方,京郊十裏的沁芳亭。”

“沁芳亭?”怡王撫須沉思片刻,緩緩的說道,“倒是沒有聽過,興許是近年才新建的?”

“阿瑪說的沒錯,沁芳亭本不甚特別——”弘基突然卡住了,這麼個場合,說一個女子實在不合適,突然打住,頓時尷尬無比。

眾人都聽著,遲遲不見下文。沁伊也別著頭不看他,她知道這會兒他保準給自己使眼色呢。

唯式心中已明白幾分,亭、景隨處可見,即使特別,也逃脫不了文人墨客筆下千百年來的頌讚,不同的隻是那裏的人罷了,她下意識的看向一垂著頭、旁默不作聲的沁伊。

“你這孩子,說話也不痛快了,”福晉嗔怪道,繼而轉向沁伊,“這個時候還得看我們沁丫頭的,沁丫頭,快,給我們說道說道。”

一時間,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沁伊這了,弘基暗自舒了口氣,也看向沁伊,不曾想,一下對上眼了。

沁伊很別扭的轉頭,脖子僵硬的嘎吱嘎吱聲似乎都能聽到,可一看弘基又恢複怡然自得的模樣,那個憋悶又竄出來。

“王爺、福晉,你們可知道,弘基的一件糗事?”

“什麼事?”大家好奇的看著她,連忙著喝湯的小公子弘曉都直勾勾的盯著她。

“那天他急著畫畫,就把紙鋪在桌上,誰知道那紙竟比刀鋒還利,不小心就劃了手,因為小傷口他沒叫太醫,自個兒不知從哪扯了小布條,認認真真的纏著自己的手指頭,連畫畫都忘了,纏了半天,你們猜他說了什麼?”

“說什麼?”格格心直口快脫口而出。

“就是說了什麼?”怡王也來了興致,催她快講。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哎呀,我纏錯手指頭了……’”沁伊一字一句的說道,弘基的表情和語調被她模仿的惟妙惟肖。

大家哈哈大笑,弘基也笑了,其實,那個舉動不過是逗她開心,畢竟那天和她下棋,他又贏了。

“我要尿尿——”弘曉突然叫道,又引得大家一陣笑。

“四哥哥,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麵,我都不知道,想必阿瑪也是不知道的,”格格笑道。

怡王連連搖頭,說的弘基越發不好意思了。

大夫人本來擔心沁伊的舉止會不合禮數,如今看來,雖不合,也無妨,怡王不僅不厭惡,相反還是喜歡的很。

宴席已撤下,已月上柳稍。

沁伊伏在大夫人腿上,昏昏欲睡。

“沁丫頭膽子著實大了些,王爺麵前,行為舉止竟然毫無顧忌,”大夫人輕輕的理順沁伊的散亂的發絲,悄聲跟同順說著話。

“……王爺又不是第一次見她這麼說話,”同順半眯著眼睛,馬車的顛簸讓他的腦袋不住的搖晃。

大夫人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的女兒頗有大家風範,言談舉止絲毫不輸那些貴婦小姐。

待格格梳洗完後,唯式也歇了。黑暗中靜靜的聽著自己的心跳,每一聲都有些許的遲疑、困惑、無可奈何。沁丫頭講的不是故事,而是關係,親密的關係。這種親密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怡王的笑是默許,對沁伊的默許。

想到此,她捂緊了胸口,痛。

白窗墨影,悉悉索索。她想起了那條帕子,那朵墨菊,可恨自己竟然不是自由身,空學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唱給誰聽,畫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