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長椅上。
路遙穿著一身嫩綠,衣服是被她改裝過的上下兩件套,下身是飄動的紗裙,上身是個小吊帶,外罩了一件半臂對襟,整個人都坐在長椅上,屈著腿,半個身子靠著椅背。
一條手臂支著臉頰,怔怔的看著被突然落下的陣雨敲打著的湖麵,一圈圈的漣漪緊密的蕩開,卻半點都無法讓路遙心裏泛起絲毫波瀾。
春陽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色。
雖說這幾天她家小姐都是這麼一副空空洞洞,像是失了靈魂一樣,神魂不在的樣子,但她每次見了都忍不住歎氣,忍不住心疼。
“小姐,正午了,夫人讓您過去前廳吃飯。”快步走到跟前,春陽溫聲細語的說著,然而她說了一大串,對麵的人卻像是渾然未覺一樣,連眼珠都未曾轉動一下,更別提轉過頭來回應。
在心裏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春陽隻得又重新喚了一聲。
“我不想吃。”春陽正要再重複一遍呢,路遙支著臉頰的手落了下來,慢吞吞的開了口:“你就跟我娘說我已經吃過了吧,免得她等會又擔心了。”
原本還想借著路夫人會擔心的借口勸說幾句的春陽,這回完全沒了由頭,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心疼:“小姐早上也說不想吃,空著肚子餓了這麼半天了,身體哪能受得住?還是去吃點吧,老爺夫人,大少爺二少爺他們都在呢……”
“而且您之前不也說了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該吃吃喝喝,吃飽了喝足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不是心情不好啊。”她隻是有點難受而已。
扁了扁嘴,路遙雙手抱膝,眼睛看著鞋尖,也不知道怎的,突然鼻子一酸,莫明其妙的就有些想哭:“我隻是沒有胃口,吃不下。”
“好春陽姐姐,你先去跟娘回話吧,等我想吃東西了,我再喊你。”壓下了眼眶泛起的酸意,路遙卻還是不怎麼敢抬頭去看春陽,隻是揚了揚聲音,強行恢複了點神彩道。
聞言,雖是知道自家小姐這‘想吃東西了’也不過是一句安慰她的借口,春陽也隻能應了聲,又不忘叮囑:“那小姐要有什麼想吃的,可千萬記得要跟奴婢說,小廚房裏您愛吃的點心都有呢。”
“恩。”聲音明顯的又懨了下來。
春陽見狀,又歎了一口氣,最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剛出湖心亭,迎麵就瞧見了一人。
“見過三少爺。”春陽連忙行禮。
“你家小姐呢?”路轀往遠處眺了去,隱隱約約的在亭子裏看到了個人影,再看春陽這臉上表情,心裏就猜到了幾分:“又不吃?”
春陽搖頭:“最近幾天小姐都不怎麼吃東西,前兩天是幹脆什麼都不想吃,昨天倒還好,稍微吃了一點,結果今天……又說沒胃口。”
一聽春陽這話,路轀一雙眉頭頓時皺到了一塊:“我去看看。”
“小姐是從去了趟徐府上回來後開始悶悶不樂的,奴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就這幾天小姐的狀態,和徐六公子也未曾來過這兩點來看,小姐現在這食不下咽,鬱悶難歡的,可能是與徐六公子有關……”
“我知道了。”路轀頜首,又吩咐了春陽兩句,讓她先別把這事跟路老夫人他們說,便邁步進了亭子。
雨來得快,停得也快。
先前還氣勢洶洶的,仿佛要下出個水漫金山來,這會一下子停了,太陽又重新露出了頭,金光燦燦的照在湖麵上,反射過來,刺得路遙都閉了閉眼睛。
恩,她是被湖麵反過來的太陽光給照的,絕對不是因為想哭。
“喲,這怎麼了?悲傷春秋的,還悲出眼淚來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路遙一跳,一回過頭,看到路轀,更是驚得不輕:“三,三哥,你怎麼來這了?”
“我過來看看我妹妹啊。”路轀順勢在路遙對麵的位置坐下,打量了她兩眼:“哭什麼呢?說說,哪個不要命的混蛋玩意惹我們家寶貝疙瘩傷心了,告訴三哥,三哥幫你揍他!”
“揍什麼啊,我又沒有哭,你別亂說。”路遙別別扭扭的轉過頭,死鴨子硬是嘴硬。
“沒哭?”路轀一副‘我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的樣子看著她,手衝她指了指:“那你剛剛那,抱著腦袋幹什麼呢?眼睛都還是紅的。”
“我那是在休息,沒休息好,眼睛可不就是紅的嗎!”話喊得理直氣壯,可是心裏虛得不行,尤其是在強撐著臉皮對上路轀的視線的時候,心裏更是發虛。
“哦……沒休息好啊。”路轀一臉若有所思:“那你幾天沒好好吃飯,天天窩家裏,也是因為沒休息好?”
“我哪有天天窩家裏啊,不是爹說的嗎?讓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哪都不許去,我這是聽爹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