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兩個連乞丐看到都會慷慨解囊一番的少年站在長安城外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一座府邸裏正有人進行著這樣的談話。
“張鵬到底死在了天雷之下還是地龍翻身?還是說她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據說是張振宏兒子的那小子真的身懷仙法?老馮,這事兒,你怎麼認為?”
“老爺,我是不信的,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逃回來的幾個人隻是說自己見到了火龍張口,天罰之雷,別的什麼也說不出來,要不我再派人去張家村一趟?”
“暫時不要去招惹他們了,既然和那小子有關,日後自然會碰到的,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有多大的能耐。
我現在還記的他那軟弱的父親跪在我腳下求饒的樣子,哈哈,就是不知道那個慫貨在什麼野地裏留下了這個野種!
現在的張家真是越來越不如以前了,隨便出來個野種也能當嫡當長了?”
“是。”
…………
長安城確實不同凡響,比想象中的還大,比想象中的更繁華,張翽與張福同時做出與農民大爺第一次到一線城市一般無二的驚奇表情。
長安城給張翽莫名的莊嚴肅穆,橫平豎直的街道,按照禮製規建的坊市,與白居易說的“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絲毫不差。
兩市人來人往,與後世農村集市無異,就是兩個人在西市等著看殺頭斬首的期待為之一空,看起來唐朝也不是天天都殺人。
找了一家食肆,在店家蔑視的眼神裏兩個人用僅剩的幾文錢要了兩碗“雙弓米”大快朵頤。
因為張翽的知識失誤導致兩個人已經好幾天沒吃人飯了,小米粥此時比滿漢全席都來的有誘惑力。
“糠菜半年糧”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兩個人一上午在兩市置辦了一身冬衣,一身冬衣包括一件襖子,一件雙層褲,一件襆頭,一雙皮靴,一共所用的錢還不如平康坊一個妓女一夜的價錢,卻花光了二人所有身家。
進城的時候張翽看到了明德門外的征兵告示,大概意思就是大唐最後一股反隋勢力梁師都挑動突厥突利頡利二可汗擁兵十萬,進犯涇州,再圖武功。
剛剛把李元吉的媳婦兒楊妃納入後宮的唐太宗李老二下詔急命尉遲敬德為涇州道行軍總管,立刻出兵。
張翽能想象到李老二暴怒的樣子,也清楚這一次絕不會是突厥最後一次進犯,隻是那些人不想李老二的皇位坐的那麼穩而已。
新皇踐祚,唐初的民生凋敝,軍備疲弱,李老二根本沒有實力一舉滅了這群宵小之徒,但是還必須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誇張後的實力,以雷霆之力震懾眾邦。
這一點是每個朝代新國初開時都會使用的手段,當然張翽也知道唐朝目前最重要的是安內,而不是攘外。
他似乎能從募兵告示中看到李老二的雄心壯誌,那個坐在深宮裏的年輕帝王此刻越是壓製自己,就意味著日後會有一場大爆發。
兩個人在當值的兵卒異樣眼神中報名參加的這次的募兵,唐代前期府兵根本不夠用的,需要大量的募兵參加戰爭,到了城外的駐兵的兵營張翽才真正的感受到大唐雄闊豪邁的風格。
此刻一個滿臉胡子茬的彪形大漢正在新入夥兩個小兄弟麵前滔滔不絕,吹噓著自己的軍曆:“張福兄弟,俺老馬跟著總管征戰多少年才做上隊正,刀下死了沒有一千也得八百的亡魂,告訴你們,在軍中生存就是考一個膽氣,麵對蠻子或者羌人的時候不能眨眼,落刀講究個快,稍微慢一點,就是這個結果”他指著自己被切掉一半的左耳自豪道。
張翽卻心不在焉,他現在想著自己怎麼搞一個官做做,別的倒是不怕,身上這一身的鐵甲又沉又笨,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太笨了。
可現在初來乍到的也不敢多言,馬三堂看這兩個小兄弟對自己故意誇大的戰場情形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驚和好奇也就不再多言。
大軍已經開拔了,交流中張翽知道,馬三堂他們都是府兵,閑時農耕,戰時為兵的那種,他們家裏因為他們的光榮職業而不用繳納賦稅。
但是他們需要自備兵器,鍋,馬驢等一些東西,弓箭手便自備弓一張,箭三十。
可看他們的樣子還是更願意為農,說明唐代的家族紐帶關係還是深入人心,用馬三堂的話說就是“縱有健婦把犁杵,禾生隴畝無東西”啊。
此時已經深秋了,鐵甲中午燙如熱鍋,夜裏冷寒冰,張翽的腳在之前來長安的路上已經磨出繭子。
身上的行囊背帶上已經被編上了號碼寫上了自己的信息和裏麵裝的所有東西,張福身體素質確實比自己好了不少,隻是他每次投來關心的目光都被張翽逞強的用眼神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