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忸怩著紅著臉的人穿著高領襦裙,高起的繡金線衣領遮住白皙修長的頸項,領口的扣子是塊紅得幾乎想要滴血的瑪瑙。
瑪瑙扣子下是緊裹胸部的兜衣般的紅色窄身衣,淺金色暗紋衝淡了紅色的豔麗,由肩到袖口是一圈淺金色花紋,緊緊地包裹著她瘦不露骨的肩和上手臂,手肘處袖子才逐漸開闊。
下麵是一襲長可及地的粉色薄紗三層襦裙,膝蓋以上還纏著長長的淺金紗帶,華貴之極。
向上望去,蛾眉淡掃,櫻唇微潤,兩靨緋紅,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羞帶惱地瞅著他。
一身尺寸合適得過分的衣服,沒有一處風騷露骨,她也穿出那種高門府第的貴氣,豔而不俗,不施脂粉的一張臉依舊有著幾分不問塵俗之氣。
然而多鐸卻覺得礙眼得很。
“貝勒爺,這身衣服可不是誰都能穿得這般好看啊,簡直就像是為六夫人專門訂做一樣……”
多鐸冷冷地剜了綢緞坊的掌櫃一眼,他頓時收住了話尾,乖乖地噤了聲。
“去換掉。”他的目光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停留了一瞬,“衣服太窄了,你整像隻猴子一樣蹦來蹦去上竄下跳,穿著它會舒服嗎?”
靜怡一臉恍然大悟,“我就,怎麼總是有些不自在,原來是因為這樣。”她被晨光又拉進去換另一套衣裙,不到半刻鍾就出來了。
多鐸一口茶含在嘴裏差些沒有嗆到鼻腔裏,咳嗽了幾聲,:“換掉。”
靜怡看一看自己身上的月白抹胸連衣裙,上罩著米色紗衣,下身是簡單的白色絲裙,她承認胸部是裹得有點緊,有點低,精致的鎖骨外露,有點涼絲絲的,可是這一襲已經比剛才的要寬鬆多了。
這身打扮不要大步走路,就是提著裙子跑都可以了。
“貝勒爺,我覺得這身衣裙還可以……”
“換掉!”
她扁扁嘴,很是委屈。
明明十二姬也是這樣穿的,甚至衣料比她這身還薄,抹胸拉得比她還低,紗衣比她的更透,發髻比她的更招搖。
她知道十二姬穿得比她好看,可是被多鐸這樣雙重標準對待,她的心裏酸到發澀了。
咬咬唇再進內室換了一套淡紫色的高領長袖襦裙,可惜外衫是半透明的羅紗,結果被多鐸再次否決。
“我喜歡這一身。”她固執地,“而且,換衣服很累的,我不換了!”
錦繡坊的掌櫃額上冒汗,眼看著多鐸的神色越來越冷,他連忙道:“貝勒爺,這兒還有幾套比較端莊典雅的……”
“你再讓我換,我就穿回燒火丫鬟的衣服,再逼我換,我就穿回我的納衣!”
多鐸眉一挑,眼中似有星火竄過。
他還沒發話,便聽得身後有一威嚴的女子聲音:“六福晉,貝勒爺是你的夫,你的,你怎麼敢語出無理,大膽違逆?”
靜怡倔強的表情瞬即軟了下來,哀怨地看了多鐸一眼,多鐸轉身便見到穿著淡黃綢緞襦裙梳著一絲不苟的發髻的劉夫人,她款款上前行禮,身後跟著的彩霞也跪下向多鐸請安。
“都起吧。劉夫人從龍江城一路兼程,辛苦了。”多鐸眸色漸暖,表情也溫和多了,“讓迎風帶夫人到稍事歇息,今晚在南苑花園設宴,給夫人洗塵。”
劉夫人起來,雖然已經近四十的人,但是風韻猶存,一雙丹鳳眼猶為有神,犀利地掃了一眼靜怡,然後斂神靜氣,對多鐸:“貝勒爺的事就是老身的事,豈敢輕言疲倦?自當盡一己之能急貝勒爺之所急,還請貝勒爺放心,六福晉就交給老身調jia了。”
“那就有勞劉夫人了。”多鐸道:“晨光,帶六福晉到禮教館。”
禮教館的長廊中,劉夫人手中拿著尾指粗的柳條,冷冷地:“六福晉,當你還是尼姑靜怡的時候,我是怎麼跟你的?”
靜怡頭上頂著兩冊書,站立在走廊中央,一動不敢動。
“身入萬丈紅塵,便當隨遇而安。貝勒爺納你為六福晉,女子的名分一旦定了,就應出嫁從夫,規行矩步,不得有半點偏差,你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