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回到蘇宅,此時恰是早春時節,院子裏的白桃花開了,燦爛似雪,清冷的不帶一絲喜氣。
她當日如何在桃樹下見到李達航,如何捉弄他欺負他,如何偷了母親的遺物幫他修琴,如此種種,一場大病後她真的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正在發怔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樹是你母親當年親手種下的,我問她為何要種白色的桃花,她笑著,一個女子的一生,不要輕易惹下相思債,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首先自己得是那一心一意的人。為著這句笑談,我守著這桃樹一守便是這麼多年,雖然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來,再看我一眼。”
蘇珊心裏惻然,轉身看著身後的父親,輕聲道:“爹爹,蘇珊沒有好好陪伴在爹爹身旁,是蘇珊的錯。以後蘇珊不會再任性妄為,定會侍奉左右,不再讓爹爹擔憂。”
蘇安明伸手撫上枝頭的一朵白桃,笑了笑,:“但願我的蘇珊,是真的懂事了才好。”
蘇珊默然不語,蘇安明又:“朱禪向大汗求娶我蘇宅的大姐,你為父是該答應還是該拒絕?”
蘇珊驚訝了一瞬,神色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女兒不嫁,誰也不嫁。”
“如果非嫁不可呢?大汗打算把你認作禦妹,借此兩國聯姻,保邊境安定。”
蘇珊咬著唇,半晌後道:“爹爹不是不喜歡我嫁與朱禪的嗎?”
“的確不喜。”蘇安明:“以前是因為不願你委身於他,他身份雖然尊貴,卻隻是一個被圈禁起來的王爺,而現在是因為不願你嫁入帝王家。深宮重重,你笑也好,你哭也好,爹爹再也聽不到了。蘇珊,富貴名利一如浮雲,我蘇安明從未想過賣女求榮,隻是當初委實傷了你的心,是爹爹的不對。”
“爹爹,”蘇珊眼眶微紅,“我知道爹爹也是為了蘇珊好”
“有一事我懊悔多年,”蘇安明感慨萬分道:“當日你偷了冰蠶絲去修好李達航的琴,我不該責打於你,倘若不是你因此大病一場,病好後完全忘了所有的事,也不會單純真得不可自拔地陷入對朱禪的迷戀中。”
“那是女兒一廂情願的癡戀,與往事無關,爹爹無須自責。”蘇珊苦笑,“我早已經斷了對朱禪的念想,我不會嫁給他的。”
“如此便好。隻是要推了這樁婚事,須尋別的借口。”蘇安明道,“蘇珊,從明開始,你,便好好去相親吧。”
三日後的中午,盛京有名的食府膳居樓二樓靠東邊的最後一間雅間的門被人老實不客氣地推開,蘇德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
蘇珊笑眯眯地招呼他,:“蘇叔,這白玉蔥油雞果然味道很好,還有這清炒蝦仁,蟹黃包子都是膳居樓的招牌菜,你趕快坐下來試試。”
蘇德坐下,怒氣未消,:“姐,你別怪老奴多事,老奴也是為了姐。方才見著的那位你又不滿意人家什麼了?前上午見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你嫌棄人家兄弟姐妹眾多要侍奉家翁,又要持家管理諸多瑣碎事務;下午見刑部侍郎的獨子,你挑剔人家孔武有力,性格粗豪不夠細心體貼;昨見朱家的朱舉人,頂頂斯文儒雅的一個人,不過就是大笑起來過於爽朗,你偏人家這樣的姓氏搭配這樣的嘴型簡直是絕配,惹得朱舉人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女子總是愛俏郎君,這也就算了,可下午給你引見大理寺的宋大人,家世背景、樣貌才情,無一不足,你竟然挑剔人家一身白衣穿得不夠出塵脫俗,還什麼男生女相”
“他就是男生女相啊,蘇叔,你沒見他一雙纖纖玉手,還學人撫琴呢,遮住臉的話別人鐵定以為不知是哪處勾欄新來的樂伎呢!”
“夠了!”蘇德惱怒地直拍桌子,:“姐,你究竟還想不想盡快嫁人?”
“想嫁,”蘇珊咬著唇委屈地:“但是不能亂嫁。”
“那剛才大理寺寺卿張大人家的大公子呢?”蘇德咬牙切齒道:“該不會再有那麼多的不滿了吧!”
“沒有啊,好的很,他約我明日去遊湖,我應允了。”
春日暖陽融融,岸邊綠柳搖動,有風拂過時,柔柔的柳梢像極了女子微彎的黛眉。
蘇珊坐在一條的遊船船艙裏,坐在她對麵的正是大理寺寺卿張大人家的大公子,張文。
兩人中間隔著一張的茶幾,幾上擺放著幾樣點心和一壺茶。
“張公子太氣了吧,蘇珊還以為你要帶我坐的是那種兩層高的遊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