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個易拉罐湊過來,跟溫白雨說:“你是不是不行。”
他笑,說:“你別喝太多,明天還要直播,你別直接睡到晚上去了,沒人管你啊。”
溫白雨問他:“不碰個杯?祝賀哥拿下比賽,哥猛啊,這不吹一波。”
他躲開,說:“溫白雨,搞尬的是吧。”
他好像不太習慣跟溫白雨互相吹捧,可能是彼此都太熟悉,早就該剪去那些偽飾的言語,連塗抹都不需,他看他,隻消一個眼神就能讀懂。
如同撞見天光的白鳥,在一片虹暈裏與光相融。溫廷玉與他真正相識在一個夏季的夜,有些柔和與清爽的晚風,散落的幾片葉和都市未眠的霓虹燈光,比今日更明亮的月光從天邊散落,落在街邊與巷尾,落在每個匆匆路過的、不肯交織的命運,也落在那個無人的街頭公園的長椅,明亮了尚稚嫩的少年的肩。
溫廷玉想他的心是暗的,他的也一樣,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落敗,那天的比賽輸的毫無懸念,他們的職業生涯也與那場比賽相似,仿佛是被困入一座巨大的城,眼前有越不盡的高樓和城牆、驅不散的迷霧與灰土。
他想大概本就如此艱難,所謂天賦隻能敲開這個世界的大門,又或者連是否有天賦都未知,不大的賽場卻好像失去了邊際。
他不願去回顧有些坎坷的來路,也看不見這選擇的歸途。
溫白雨看他,看他在月光下沉默,沉默著抬頭又沉默著低頭,隻剩空掉的易拉罐和稍稍有些發抖的手。
那天溫廷玉第一次和他走近,溫廷玉問他:“別在這坐著了,一起喝點?”
溫白雨看他,說:“那你掏錢啊。”
好像那是他倆一起過的第一個通宵,溫白雨和他坐到深夜又聊到淩晨,好像有人醉了,帶著有些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晚風裏斷斷續續吐露著年輕人的愛恨,混著酒氣散在夜裏,成了獨屬於那個夏天的印記,悄悄刻進他們兩個以後未必會翻閱的回憶;又好像誰都沒醉,他們誰都沒提那場失利,沒講曾經的不甘,與那種無力感暫時告別,拋卻了失敗後的沉重,不再想前路有多坎坷,隻一廂情願講著夢,隻說少年難卻的孤勇。
溫廷玉把一張紙拍在桌上,跟他說:“溫白雨,你知道世界冠軍做皮膚怎麼簽名嗎?哥給你簽一個啊。”
溫白雨看他,沒忍住笑,看他拿著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筆在桌上大手一揮,寫了三個奇醜無比的字母,又故作豪邁地把剩下半罐酒喝完,說。
“我總有一天要把這個東西刻在冠軍皮膚上。”
溫廷玉看著窗外,好像快要天亮,也好像還得過一陣;溫白雨好像已經醉了,在說什麼被聽見能笑兩個小時的醉話,又好像那些都是真的,總有一天他們真的會站上巔峰,讓所有人聽見他們的名字。